立刻就拨马向那边冲去,而其余北凉士卒自然不肯把主将暴露出来,层层叠叠地压了上来,将丘陵间不宽的路堵得更加严实。

“杀,给我杀出一条血路!”曲舜咬着牙喝道,他清楚地知道百里霂这些年培养尹翟的心血,也知道阵前将亡对全军的震动,一面下令一面勒紧缰绳,准备伺机冲过人墙去。可是敌军的阵型十分坚固,一时竟冲不破,而尹翟在格日勒图的刀刀紧逼下,几乎没有了退路。

曲舜焦急得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的时候,忽然觉察出一些不对劲,敌军的阵型出现了裂痕,而这裂痕是从他们后方那里延伸过来的。

北凉军内大喝了起来,听着似乎是在说:来了来了。语调十分地高亢急躁,就在嚷着的时候,他们中军的缝隙越来越大,很快从中涌出了一支穿着皮甲的炎军轻骑。格日勒图似乎是吃了一惊,他策马想向前,却不料身后的军队骚动得更加厉害,大批的炎军涌了出来,而其中一匹赤金的大马十分惹眼,马上的将军发丝有些凌乱,银甲上满是血迹,似乎也刚经过一场激战。

尹翟自然是趁了这个空当重新退了回来,向着前来接应他的曲舜摇了摇头,低声道:“那人……好大的力气。”

曲舜知道他勇武,从未这么称赞过别人,心内更加骇然。

两军并没有立即厮杀起来,远远的格日勒图似乎正和百里霂说着什么,尹翟对北凉话不是很精通,又隔得远了,愈发听不懂,只好问曲舜道:“那人在和将军说什么?”

曲舜微微白了脸色:“他说想和将军单马较量,说炎军中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如果将军只肯仗着人多一战,未必能赢。还说……输了的就自己了结性命。”

尹翟一怔:“将……将军不会答应他吧,我们的胜算明明比较大。”

“将军恐怕是答应了。”曲舜看见男人提起了那柄长枪。

“可是,那个格日勒图确实厉害,听说他之前与人相战,从未输过。”尹翟讷讷道。

曲舜听他说着,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却还是低声说道:“将军也从未输过。”

长枪的阴影滑过一道圆弧,指向了碎金般的草地,马上的男人微微低垂着头,有几缕凌乱的发丝垂了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

迎面而来的对手骑着一匹极北之地所产的雪龙驹,他的刀与北凉人惯用的马刀不同,刀身细长,近似于剑,弧度却是锋利的,迎着光看去,刀刃薄得像是一片纸,刀脊却宽而厚重。格日勒图拿着那柄刀,指间的血一滴滴落到刀鞘的花纹里,嘴角却兀自带着笑,随意地抓着自己坐骑的缰绳。

虽然即将对战的两人都神色如常,然而气氛却诡异地凝固了,连同两军士卒的呼吸都像是停住了一般。最先动作的是风,两匹骏马同时带动脚步,刮起一阵风擦身而过。枪的弧度长而慢,刀却是极快的,从先前的静止不动,到瞬间爆发的杀气,笔直地劈向男人的胸口,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拖泥带水。

百里霂根本来不及后退,只能挑起枪杆挡了这一击,刀锋划过的空气贴着他的手腕过去,刮得皮肤生疼。转身的瞬间枪锋的弧线掠过格日勒图的脖颈,差了几分,雪龙驹脚步一带,两人便又分开了数尺。这一场交锋,百里霂只出过一次枪,而敌手变化了三刀。

“你在犹豫?”格日勒图低声笑道,“听说你很勇猛,勇猛得不像中原人。以前的中原很懦弱,而现在,北凉人到你面前却都成了懦夫。”

“百里霂,”他抬起头,眼中是嗜血的光,“这里不是任你宰杀的草场,这里有北凉的魂。”

他举起刀,猛地策动了战马,没有迂回和虚招,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直冲而来,这次他只出了一刀。短暂的沉默后人群中传来惊呼,他惊人的力气和奔马的冲击力使得长刀整个贯穿了百里霂的左肩,刀柄抵在他的锁骨下。

这一个巨大的变故让炎军全都陷入了不安之中,而北凉军队也握紧了刀戟随时准备冲锋,格日勒图握着刀柄,脸上爆出的青筋还未消退,眼睛却望着前方人群里:“我要杀的并不是你,是那个武士,”他指着曲舜,“他射落了我的头盔,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身受重创的男人忽然抬起头来,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因为剧痛而冒出的冷汗混杂着血水一滴滴地沿着鬓角滴落下来。他忽然笑了起来,因为肌肉抽动的关系,笑容都有些狰狞:“你先为这一刀付出代价吧!”

说完这句话,他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刀背,格日勒图大吃一惊,忙用力地抽回刀,却发觉长刀已被百里霂紧紧地卡在了自己的骨头里,这近乎疯狂的行径让格日勒图心里一寒,立刻放开了刀柄退了一步。他这恐惧却已经迟了,百里霂的右手握着枪尾,在他退后的一瞬间送了出去,那是无法闪避的一击,鲜血沿着枪杆汩汩流下。

欢呼声伴随着银色长枪挑起的尸身而起,沉重地甩落在布满血迹的草地上,而这动作也使得百里霂胸前及背后的创口愈加裂开了些,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他放下枪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几乎要将一身的银甲都染红了。

第23章

简易的营帐外闹哄哄的人声惊起了不远处的几只燕雀,不一会,营内的士卒就拿出了那把染满血迹的长刀,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则端出了满满一盆的血水。

年老的军医许久之后才掀帘出来,向着一拥而上的诸位将士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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