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字字锥心,句句见骨。在场的另三人汗毛倒立、虚汗滚滚。
朱寒又开始打摆子似地抖个不停。
痕千古表情寒冽,其实早已经腹诽这二人三千遍:为什么一定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吵架,知不知道他们被迫围观又不能闭眼捂耳有多尴尬。
澹台无竹靠在痕千古的肩头,拿扇子遮住了艰难问道:“千宫,等他俩回头想起来,我们会不会被灭口?”
极端极端极端。简直一触即发。
就在朱寒快要把自己抖成末了,忽闻那头宫无后一声怒喝:“……你我恩怨,从前被西宫所阻,今时今日,便做个了断!”
一股熊烈气劲暴涨,映得周天通红。“嗖嗖”两声,一道红光像一根抛出的滚熟钢丝蹭着痕千古、澹台无竹二人鼻尖蹿过,定睛一看,才知是无后头上的两支乌木发簪,“砰”一声钉入了他们身后远处的一棵水杉巨木,继而“喀啦啦”“轰隆隆”地乱响一气,百年老树就这么生无可恋般地倒了下去。
第59章 五十七、烟雪微茫1108本章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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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三十三阙奈何天,下有八十一重忘川泉。
荼蘼架前听鬼唱,锦绣坟上悼穷年。
且试朱剑鸣秋水,不肯衰朽弃沦涟。
一生襟怀空抱冷,唯余恨血荐轩辕。
晨初霜旦的斜光本自徘徊在浊浪长滩之间,不意那岸上遽然胭脂凝紫、炎烟大盛,须臾便沦陷。于是长空如醉,更著流火侵日月——那是尘封的朱虹、神器应主,急如投林的倦鸟,长啸一声穿云而至,慷慨赴节。
宫无后跃起抽剑,饮血名锋再出,便是一决天裂。浩浩云气鼓翳离合,塞满乾坤,直如斗府四万八千煞星顺着苍穹破开的大洞纷纷来下。
你看这剑气排空,灿灿星驰,不正是经年后、无人理会的诗。
他逼向那个凝气定神、默默相对之人。
若非走到最后,又如何了解自己原是什么都没有——若说有什么,无非手中这柄剑和胸中一口气。而一生心事,也尽付与了这一剑罢。
于是羲和骖驾,墨染天壤,山色尽赤,澄江乱绮。
痕千古一望便知那是宫无后最得意的“剑履红烟渡绯踪”。大骇情急之下,他病体残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手一个,拽起澹台无竹和朱寒的后领、老凤将雏一般逃出战域。
颠沛流离中,眼见一排在大火中幸存下来的红厝瓦院落,不及细想,腾转起落,直闯空门。
还真巧了,正是朱家。
“梆!”“砰!”数声,两个人被他自东西两扇窗户甩进屋内,自己紧跟着闪入里间。仅仅下一刻,地动山摇的轰鸣声声大作,紫电红光、交纵碰撞的巨型云团就在身后炸开、崩毁于日下。万物动摇,千里惊烟,三人藏身的砖房肝胆俱裂地一通抽搐,扑簌簌灰尘蓬乱,瘦弱的门板只管稀里糊涂地开合碰撞,“咣!”“咣!”。
澹台无竹被直挺挺甩上一张床榻,背上的伤势过电一般,痛得他龇牙咧嘴:“他、他们要打到什么时候?!”
“吾又如何知晓?”“吱呀——”一声,有些斑驳的衣柜门被蹬着蝠纹皂靴的脚尖徐徐踢开,痕千古站在织金绣衣的包围里自上而下俯看着他,“劝也劝不住,拉也拉不来。”
澹台无竹一声悲鸣:“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忽闻外间传来一叠泼水的声音,却原来是朱寒被扔进来时刚好摔进灶间、一口与他肩齐的大水缸里,不幸头冲下栽入,正在求生,活脱脱一幕“司马光砸缸”的范例。连呛带喝地扑腾良久,终于翻过身来,扒住了缸口虚弱地向外爬。可巧连番爆破波及,又是满室哗然,杯盘砸地,桌椅倾翻,群响齐发,乱作一团。一个深色陶罐原置于柜顶高处,摇摇欲坠地挣扎许久,终于掉落,“乓”地四分五裂,装满的灰白细末当风扬飞。
朱寒正从缸中冒出头,目睹此景,瞪圆了眼睛、长大了嘴,痴楞了半晌终于痛呼:“爹啊——!!”悲怆欲绝,“咕咚”又掉回水里。
真乃人间惨剧。
又过了一会儿,战音渐息,痕千古与澹台无竹对视一眼,忙趟过满地尘杂堆积,出门探看。
果然云散雾收,气象一清。
只是,也未免太安静了。就连风渡平林、雁落汀洲之声也一概全无。两人心知不妙,赶去事发的江岸,可除了山崖峭壁、莽莽平沙上或深或浅的可怖沟壑,哪里还有人影。
莫名一种波动,搅得痕千古心神不宁,眯眼一蹙,顿时跟被雷劈了似的,扯过澹台无竹的袖子,遥指烟楼上空悬浮的两个光点。
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起初不过是萤火般两个微光,清辉发于左,朱火烨于东,初阳正赤,几不可视。不多时,其大如轮,炳焕昭彰,极远处也渐渐可以听到“咝咝啦啦”延烧、磨灭的声音。孤峰万仞之上,仿佛神兵天将正聚拢云头鼙鼓田田、以壮声势,青红光团犹如两颗强劲的心脏,一舒一张,追着同样的节奏飞转增大,眨眼间,已如日月双悬,更像两个不知将把烟都带往何处的起点跟终点。曦光已颓,而青黄赤三色交辉,若明若晦,乍阴乍阳,群峰落入这诡谲的波澜,一息之间就有旦暮交替、四时轮转,神明难御。
千、竹二人心下惶然凄凉——他们是如此认真地在做这件事,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