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空的屏风隔板后,服务生恭恭敬敬地守在一旁。悠扬的小提琴声如水般流淌在这密不透风的狭窄空间里。宁家苑二人间的私人包厢格局不会很大,但装潢的细节之处都很用心, 譬如转眼便可见的梨花木百叶窗,或者是低头一瞥就能注意到的七色锦鲤。前者精且雅致, 后者动而充满趣味。

付琰果然厚脸皮地来了, 并且问服务生要来了一张椅子,就安插在两人的中间。

一曲致爱丽丝终了。柯西宁在心里叹了口气, 挥了挥手让小提琴手撤退。这家餐馆走的是古风路线, 宁静雅致, 付琰一上来, 就问人家服务生能不能找人拉个小提琴曲,柯西宁相劝都来不及。

服务员先是一脸懵,然后他浑浑噩噩地走出私人包厢没多久,竟然真的找来了一个小提琴手。这真是个巧合, 宁家苑从来不雇佣小提琴手。而临时找来的这小提琴手据说还是个学生,白天兼职来这里做前台财务, 晚上回去还会补习上西洋乐器课,一把小提琴一天到晚都带在身上。

付琰从未见过严叙, 又因为柯西宁的缘故, 本毫无交集的两人今天却碰在了一起,自然是各怀鬼胎。虽然这小提琴曲和周围的装潢格格不入,但好歹有小提琴曲缓解氛围,等这临时叫来的小提琴手终于撤退后, 气氛就有些尴尬。

服务生把菜单放在三人中间。

婚后严叙和柯西宁出去吃饭,都是让柯西宁看菜点菜的,也算是约定俗成的事。严叙笑笑,习惯性地把菜单推到柯西宁那边,说:“老规矩,还是西宁点菜吧。”

这话说得熟稔,措辞上用着“老规矩”三个字,听起来像是说给柯西宁听的,实际上却是说给他付琰听的。要是付琰一无所知,可能真的会下意识觉得严叙和柯西宁的关系很好,然后心塞地被两人的默契屏蔽在外。不过这一切都是基于付琰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知道这两人早就一拍两散的他,除了提防自己艺人和严叙死灰复燃,其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付琰刀枪不入,半路把菜单截胡,不羁地扯了扯嘴角。他还特地对严叙解释说:“柯西宁爱吃的那些菜我都知道,我来点也是一样的。”

主随客便,他让付琰点也是应该的。柯西宁便点点头说:“那你点吧。”

付琰装模作样地翻起菜单,悄悄地瞥了严叙一眼,却发现对方比自己想象得要淡定许多,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好像并不把他当做是对手。

这顿饭是柯西宁请的,付琰便毫无顾忌地点了十多个菜,手随便一指,就让服务生记下来。点到后来,他自己盯着那些陌生的菜名也迷糊了,索性把菜单往方桌上一扔,拍案道:“什么贵来什么吧。”

三个人十多个菜,有好些菜明摆着三人都不怎么爱吃,付琰却故意找茬似的点了那么多,明摆着是铺张浪费。之前的小提琴曲,后来的点单,付琰都像是小孩子一样刷存在感。

可他好像没发现自己这样的行为挺幼稚的,还有点乐此不疲的趋势。

柯西宁看不过去,也不给付琰面子,拉着服务生去掉好几样菜色,最后十三个菜改成了七个菜,五菜一汤一甜点,荤素搭配,甜咸都齐。

他回头一看,付琰的脸色拉得老长。

等菜期间,柯西宁拿起手机玩,看起来是百无聊赖下的娱乐工具,实际上他这是在发消息给对方:“付总,你笑一笑。”

付琰随意地摆弄着手机,道:“笑不出来。”

柯西宁想了想,回复道:“不笑有点丑。”

付琰对自己的颜值很有自信,且不想被严叙压下去,放下手机后。他果然露出一个人见人爱的微笑。

柯西宁舒了一口气。

柯西宁没有设置铃声,消息一来是静音的。付琰设置的却是振动。所以落在严叙眼里的场景——柯西宁一拿手机,付琰那边就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振动。

仍然是喝茶,严叙却觉得这茶的苦味比刚才要更浓了。

当事人还以为没有露陷。尤其是柯西宁,还为自己力挽狂澜,减少饭桌上的火药味而感到开心。

菜色一道一道地端上来,其中有一道鱼。严叙像在柯西宁老家一样,想要用筷子帮柯西宁挑去鱼刺,再放到他碗里。付琰似笑非笑地提醒道:“老师,您没有用公筷。”

严叙没有半分的停顿,他对付琰说道:“抱歉,我忘了。”

说着,他便从善如流地放下正用着的筷子,取出一双公筷,继续帮柯西宁挑鱼刺。他挑完后,又依然我行我素地把鱼肉放在柯西宁的碗里,旁若无人一般。

付琰忽然觉得很挫败。严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把他看在眼里,也并不把他当是对手。见招拆招,老辣得很。

严叙真的当没有第三个人,时不时就和柯西宁低声说几句话。

柯西宁也挺配合地应和。

付琰最担心的来了,这两人多年相处,只要一方不故意冷落对方,他们就会自动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看似透明但又难以阻挠。

付琰索然无味地舀了几口汤。这家餐馆主打的就是清淡,付琰喜辣,这些菜本就不合他的口味。这汤喝得他更是嘴里都快淡出鸟来。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忽然夹了口热菜,问严叙:“严老师,您知道小琉璃要重新上映的事吗?”

“今天才知道。”严叙笑道,“也许和付总知道的时间差不多。”

付琰哦了一声:“我还以为您会比我们知道得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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