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想象,曹戈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揶揄?讥讽?幸灾乐祸?

场内的白杨站住了,回身望向薛夜来。但薛夜来的心已经被刚才的失态彻底扰乱,别说给白杨指令,就连自己的情绪都收拾不好。

就在这种状态中,模拟练习结束了。

主考官的脸又显现在屏幕上。

“现在公布模拟练习得分:荼蘼:3分;桃花:1分……海棠:0分……”

薛夜来觉得晕眩,几乎站不稳脚跟。倘若这是正式考试,他现在已经被淘汰出局了。

几道嘲讽的目光黏在他身上。

之前迟迟通不过第一阶段测试时,他也曾感受过这种目光。但那时的他根本不在乎。因为在那时的他心里,自己天然凌驾于所有人之上,那些来自底层的目光根本伤害不到他。

可现在不同了。家族一夕之间面临没落,他也突然之间失掉了脚下的高台,跌到了与其他人平等的境地。那些目光可以伤害到他了。

薛夜来强打精神维持着仪态,走进卫生间锁上门。

镜子里的自己一脸憔悴颓丧。他撑着水池咳嗽,吐出半凝在喉头的血块。咽部的伤还未痊愈,刚才高声一喊叫,伤口又被声带震出了血。

鲜红的血丝顺着水流,慢慢没入雪白的洗手池底。薛夜来呆呆看着,只觉得心灰意冷。连日里说不出的委屈一齐涌上来,他忍不住哭了。

“笃笃。”有人在外面敲门。薛夜来不理会,将水流开得更大,掩盖自己的啜泣。

敲门停止了。接着喀嚓一声,锁闩垮了下来。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握住锁柄,推开了门。

薛夜来急忙往脸上扑了些冷水,遮去哭过的痕迹。

“你在哭。”白杨说。

薛夜来想否认,忽然想到没有用。他和白杨的精神链路还连接着,白杨感受得到他的情绪。于是他一声不出。

“不要哭。”白杨的语调依旧淡淡的,“你哭,我会不舒服。”

“你可以关掉感觉。”薛夜来头也不回。

白杨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许久说道:“为什么要哭。”

薛夜来摇一下头。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似乎是为了刚才的丢脸,似乎是为了薛家的前途,又似乎是为了别的一些什么——他在白杨内心感受到了某种痛苦,它感染了他。

“正式的考试还没开始,你刚才输掉的只是模拟练习。”白杨说。

“不是这个原因。”薛夜来擦一把脸,叹了口气。“你很强,但你不属于我。这是我该得的教训。我想我应该感谢你。我活了十九岁,只有你教会了我,人不能太自以为是。”

白杨蹙了蹙眉,似乎不太理解。

薛夜来不想再解释,“你放心,我不会违背承诺。这场测试一结束,我就解除契约放你走。”

“不是还有第三场测试么。你要放弃?”

“我通不过这一场的。”薛夜来侧过头去,不想让自己狼狈的窘态全部落入白杨眼中。“他们都已经看出来,我根本控制不了你。所以,不会有人愿意跟我结盟,他们只会联手对付你。你再强也不可能同时对付八个战士,更何况场外还有八个贤者,我保护不了你。我是注定要输了。”

“告诉我,我要怎么做。”白杨沉静的目光扫过薛夜来的脸,又移向他的眼睛,“你很聪明。我知道,你能想出办法。”

薛夜来心里没来由地安定了许多,擦干眼泪,低头想了想。“我有一个计划。你听一听,可行不可行。”

“说吧。”白杨点点头,“我在听。”

第9章

正式测试开始之前,月季找到了曹戈。

“曹哥,你是想淘汰薛夜来,还是想赢过他?”月季开门见山,贼兮兮的眼睛里精光四射。

他一向是见风使舵的好手,一看薛夜来这么不中用,立即就把筹码押在了曹戈这一边。

“哦?”曹戈不动声色挑眉,“怎么说?”

月季既殷勤又得意地献策:“如果想把薛夜来淘汰出局,办法是有的。白杨在模拟练习时暴露出来的实力太惊人,其他人一定会本能地联合起来对付他。只要我们全程看住他,不给他任何得分的机会,薛夜来就铁定会被淘汰了。”

月季停顿一下,看看曹戈的脸色,转换了语气:“不过呢,这么做会很辛苦,而且搞不好我们自己也得不了分。我觉得,这不是上策。”

“确实不划算。”曹戈点头,“那你说,怎么办最好?”

月季喜笑颜开,凑近了一些,“我有个计划,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很省力,而且能赢过薛夜来。按我的方法,曹哥你起码能得9分,还可能更多,反超积分榜首的蔷薇。”

几分钟后,月季胸有成竹地离开了曹戈的房间。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九个人又回到了竞技场上,准备开始正式考试。

曹戈悄悄打量一眼薛夜来。战斗之前要先判断对手的状态,做到心里有数。

薛夜来独自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眼眶微红,似乎哭过一场。他的手还是像模拟练习之前那样紧握成拳,贴在身侧微微颤抖。白杨离他几步开外,抱着手臂靠在立柱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神态,对薛夜来不闻不问。

曹戈心里窃笑。薛夜来输了而又不服气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作为薛夜来少年时代的同窗,曹戈认为自己非常了解对方的脾气。跟所有从小被娇惯的贵公子一样,薛夜来最大的缺点是容易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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