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愕了一下,连忙摆手示意,我不能如此。
萦笙嘟起了嘴来,“我是大小姐,你是我的丫鬟,你得听我的!”
我竟无法反驳,心底只剩一片忐忑。
“张嘴。”萦笙像个小大人一样命令我。
我苦笑点头,若又惹她哭了,真伤了她的眸子,我真的就是罪过了。
萦笙轻柔地喂我吃了一口白米饭,又夹了一块菜过来,一样命令我,“再吃口菜!”
我顺从地吃了一口,心里早已打定主意,一会儿跑去给她重新端份饭菜来。
“嘻嘻,我就知道浣溪最听我话!”她欢喜地赞了我一句,突然捧着饭碗,自己扒了一口饭。
怎可如此?
我慌乱地去拦她,她是小姐,岂能吃婢女吃过的东西?
“浣溪,以后你跟我就是一碗饭的过命交情了。”萦笙扭开了身子,躲开了我的阻拦,她认真地说着,“以后谁欺负你,就是欺负我,爹爹也同意了的!”
我怔怔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听见的话。
“爹爹说,今日实在是委屈你了,他问我该如何补偿你,我说,补偿我来想,我若想到了,爹爹一定要同意!”
其实大人跟萦笙真不必如此挂心我这样的婢女的。
我垂眸轻叹,他们的这份宠爱虽暖,却让我觉得不安。
“浣溪……”
萦笙本以为我会笑的,没想到我竟然如此不开心,她乖巧地将饭碗放下,凑到我身边来,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抬眼定定看着她,此刻灯影朦胧,她那双水一样的眸子宛若秋水。
我牵过了她的手来,沉沉叹了一声,想了又想,终是在她掌心写道——我是婢女,不该……
萦笙突然蜷起了拳头,我愕然看向她。
她眼圈一红,泣声道:“我家的婢女可多了!你瞧,我被人欺负了,她们都只在一边看着,根本就不管我!”
她们又怎敢管?
萦笙才十岁,这些道理她是不明白的。
“可你不一样!”萦笙说得有力,尤其是“不一样”这三个字,“我知道的,若是我有危险,你定是第一个跑来护着我的!”
婢女保护主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浣溪!”萦笙突然捧住了我的双颊,我慌然看着她的小脸蛋,不知道她后来想做什么?
她忍了忍眼眶中的眼泪,手指轻轻地抚过我左眉上的血痂,她似是承诺一样地开了口,“我不会让谁再欺负你了!”
心,瞬间被暖透。
我怔然看着她的脸,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心疼?
她突然移近了我的额角,轻轻地吹了吹,“这样,浣溪你就不会很痛了。”
天下怎会有这样傻的大小姐呢?
我告诉自己,她只是太小,不懂许多道理,等她再大些,就不会做这些傻事了。
当她温润的唇瓣突地落在了我的血痂上,我的身子猛地一颤,逃也似的往后一退,挣开了她的双手。
“浣溪……”萦笙没想到她的这个小动作会让我如此惊恐,她急声解释道,“我只是看着你的血痂难受,所以才会……才会……”
我猛烈地摇摇头,让自己狂乱的心快些平静下来。
“浣溪……”她想凑过来看看我究竟是怎么了,可是我却不能再给她这样胡闹的机会。
我摆了摆手,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又指了指外面。
这一次,我没有牵她的手写我想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她是否懂我的意思,我想去给她重新端份饭菜来。
我不等她回应,便快步走出了房间,走出了小院,拐入了回廊之中。
萦笙错愕地看着我离开,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可我知道,有些事情似乎往一些不该走的方向悄然开始了。
待我端着饭菜回来,萦笙已不在原处等我,桌上放着吃干净的饭菜,还有一张纸条。
我放下饭菜,拿起纸条,只见上面娟秀地写道——我吃好了。
我轻轻地一叹,看向屏风后,萦笙已放下床幔,许是已经睡了。
我放下手中的饭菜,准备先收拾萦笙的碗盘,这才发现我方才放在桌上的皮影人偶已经没了踪影。
我下意识地在桌上桌下都看了看,却一无所获。
或许是萦笙看那破人偶闹心,所以随手扔了吧?
我下一个结论,收拾好桌上的碗盘,便与新端来的饭菜一并端了出去。
一夜无眠,许是因为背上的鞭痕总是火辣辣地疼。
我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翻身坐起,准备去给萦笙打热水洗漱。
一刻之后,我来到了萦笙的小阁中。
我与平日一样,把热水放在盆架上,便来伺候萦笙起身。
当我拉开床幔,却怔在了那一瞬。
只见萦笙抱着昨日我没补完的皮影人偶睡得正香,我仔细瞧了瞧,那皮影人偶已被她接着补完,虽然针法甚是生疏,可好歹也算是她第一件补完的绣品。
我摇头轻笑,从她枕侧拿过了针包,担心她翻身不慎撞到针尾,划伤哪儿。
她似是觉察了我的靠近,突然懵松着眼睛伸臂抱住了我的身子。
“浣溪……你瞧……我把皮影小人儿补好了……我只要想做……是能做到的……”她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皮影人偶。
傻萦笙……
我好想开口这样唤她,可是我说不出口。
我从她手中接过人偶,摇摇头,冷着脸看着她。
她不解地看着我,“浣溪,你为何生我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