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男人的声音,以即使是熟人在此之前都从未听到过的不可置疑的气势,强硬地打断固执的caer的告辞之言。
这是……医生?
“你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这一点绝对毋庸置疑!”
在大家的认知里,脾气一直很好、被怎么吐槽都不会发火的罗马尼·阿基曼,对素未谋面的caer所说的第一句话,竟在难以想象的生气之余,带上了一丝不知情者难以察觉的异样情绪。
虽然,在之后的第二句话,他的语气就骤然软了下来。
“就……就算单纯地,作为一名有职业操守的医生,我也强烈反对你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行动,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医生?!先不说你怎么突然一下子冒出来了,caer明显被你吓到了啊!”
没错。
在这道陌生的男声响起之时,caer就愣住了。
隔着盔甲,看不见里面英灵的表情。但他的身体明显僵住,即将迈出的步子也顿时凝滞,仿佛在罗曼医生的声音刚刚传入耳中的那一刻,他就不能再动了。
这个反应……是不是太夸张了啊?
依旧没有打开投影的罗曼顿了顿,才又说了一句。
“最重要的是,就像玛修说的那样,要去什么地方,单靠现在的你一个人是不行的,不如与我们先同行一阵儿。立香他们也会……”
“……不。”
“什么?”
“不……我……”
罗曼的音量突然放大了:“怎么了?你是有哪里——”
不。
不、不、不……
不对。
本来,觉得自己仍有余力,依旧能够凭借这残破的躯体坚持下去的英灵,突然间感到无以伦比的疲惫。
他不能再动了。
受伤的地方,血不停流出、空洞无法填补的那个地方,即使是英灵之身也无法承受的刻骨之痛一下子向他袭来。
“呜……”
一时间,剑从手中脱出。
原本还能勉强站立的英灵,似乎只是闭了一会儿眼。
接着,身形一歪,就宛如悄然坠落的纸鸢——无力地软倒下来的他,被及时赶来的另一个人用双臂接住。
来的这个人,便是在逃离中途主动加入他们队伍之中的,之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骑士卢基乌斯。
“……这位以caer自称的英灵,是我、还有如今成为敌人的他们的旧识。在得到他的允许之前,我不能告诉你们他的身份,但是,如果单指我一人……”
“在这场战斗后,答案就会揭晓了。追击的军队来袭,率军的首领,是圆桌骑士之一的兰斯洛特!”
*****
他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虽然并没有做梦,但睡得也不安稳。
在意识混沌的期间,仍然能够依稀地感觉到自己被别人背在身后,相当长的时间里都在不断地颠簸。
期间,战斗中爆发出来的喧闹隐隐也传到了耳里,其中还掺杂了些许似曾相识的人声
他这个时候还下意识地想要挣扎,至少让僵硬而疲软的身体能够动起来——如果在紧急的时刻什么也不做,会让他无法心安。
但是,还是动不了。
稍稍产生的那一丝清明很快就被无穷无尽的黑暗吞噬,连带着一层接一层将他淹没的愧疚与难言的不安一起下沉,直到——
宛如度过了千百年,他在沉重的压力下,突然惊醒。
“……”
“……”
仍旧被仿佛深入骨髓的疲惫压着,从心底里升起的倦意多番阻止他的清醒,但是,最终还是抵御住了这股阻碍,将眼睁开。
“……唔。”
果然还是很痛啊。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视野受到即使在昏迷期间也没有取下的头盔的限制,变得狭小了很多,毕竟目光只能透过正前方留出的一道狭窄缝隙看到外界的事物。
艾尔利只为盔甲还完好无损地穿在自己身上而欣慰了几秒,便无法避免地留意到了比这更加重要的细节。
……话说,这是哪儿呢?
他下一刻就一跃而起——当然,在猛地用力坐起来的时候,便因为牵动了身上的伤而又重新倒了回去。
明晃晃映入眼中的是颇为简陋的木屋的顶部。
艾尔利把中断了不知多久的记忆重新回顾了一下,顿时便觉得有些奇怪。
这里似乎并不是暂时安置难民们的营地。
他在隐隐散发着霉味的硬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心里想着,还是出去看一看比较好。
这次再起身就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动作无比缓慢,小心得不行——总之,被盔甲束缚着的艾尔利,终于脚踏实地站起来了。
没过多久就到了门边,不知为何,他迟疑了片刻,才将门推开。
门外的情景刹那间映入眼中,将艾尔利之前的所有猜测全部推翻了。
这是……山里?
啊,准确地说,应该是藏身于山中的小村落。
此时的时间或许有些不巧,太阳早就落下了不知多久。
正值夜深人静之时,夜空之中只有几许明亮的星星还在闪烁,就像是被洒落在漆黑画布上的光点,格外惹人注目。
他停在门口,抬眼向四周观望,就见同样的夜色将这座小村落也笼罩了起来,能够让历经白日疲惫的人们悄然安睡在屋舍之间蔓延,只有藏在黑暗里的树叶草丛还在轻轻晃动。
“……都休息了啊。”
真的很安宁。让发出了这些打破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