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系统被震得头晕眼花, 一时间竟是分不出是回到那黑暗汹涌的识海世界,还是继续享受这魔音穿耳的酷刑哪个更为好受一些。

但不等它反应, 萧梧桐的手指已然不再颤抖,他侧耳倾听着同伴们开始脱离轨道的演唱,拨弄琴弦。

嗡~~~

悠长而婉转的一声响自然而然的掺入到这乐曲之中, 而那随着音乐演奏,情绪越发疯狂的观众与演奏者, 只觉得有人在脑中泼了一盆温水,灵魂被人以一种温和至极的方式牵引着离开了这令人耗尽精力的演奏。

萧梧桐的眼睛越来越亮, 指下流淌出的音调柔和又温婉,可那声音却极端自然的融合进激昂的乐曲之中。

难辨讲的是被同伴背叛的男子,最终绝望的故事。可在萧梧桐的琴音之下, 那最后悲凉绝望令人不能自拔的情绪竟是被彻底缓和,在看似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有一束光照了进来。

光芒细小却有力,它指引着男人离开这黑暗的牢笼,走出被遗弃被背叛的绝望。

难以掩饰的欢乐蕴藏在那小小的音符之中。

萧梧桐的眼睛始终看着那黑暗中的带着面具的神秘男人,他眼神痴迷而狂热,恨不得用眼睛将那面具摘下来,看看他的真容。可又害怕自己的举动会惹来那人的恼怒,反而令对方厌恶。

怎么办啊~

他又是甜蜜又是折磨的问道。

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都给他看,想要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

萧梧桐却未曾注意,那弥漫在他身旁的仿佛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的黑气,在一点一点的抽离开来,在那普通人所无法看到的领域,缓慢而坚定的飘向黑暗中的男人。

但等到他的精神逐渐平静下来,那黑气便自动蜕化为中正平和的灵力,缩回到身体内部。

或许萧梧桐已经知道了,又或许他并不知道,但显而易见的,这一点点的变化远不及那男人来得重要。

齐琛挥舞着荧光棒。

这两个荧光棒是他用光脑投影出来的圆柱形屏幕,虽然像极了荧光棒,但两者之间的差距可谓是犹如天阙。

不过对于元帅而言,无论多么贵重的东西,只要能拿来给站在台上的那个人鼓劲,只要能稍稍显示自己的喜爱,那便已经足够。

许是常年保持着冰山元帅的人设,齐琛的动作仍旧带着些僵硬,他面具下的脸庞也严肃的不像是听歌,而像是站在机甲中与虫族大战。

但在齐琛心里,这是一件比与虫族死战、守卫家园还要严肃的事情。

于是他非常认真的挥舞着荧光棒,甚至趁着空隙查询了粉丝应援的时候应当喊的话,即使知道心中那人远在舞台上,两人之间又隔着狂热的观众,也一丝不苟的将那些句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

倘若有任何一个认识他的人站在这里,在那面具站下来后也不会相信这是他们英明神武的元帅。

怎么可能是那个杀虫无数面不改色的元帅呢?怎么可能是那个无趣至极任由摆布的元帅呢?怎么可能是那个永远冰着一张俊脸的元帅呢?

倘若有一天这个人会做出普通歌迷一样的举动,为某个人认真的呐喊打call,那简直就是世界末日的到来!

可世界末日没有来,齐琛却仍然这么做了。

他又紧张又忐忑,掌心冒出冷汗,即使手里拿的只是没有实体的光脑屏幕。

可是看到台上的那个人,看着他绯红的面颊,泛着莹莹水色的棕色眼眸,樱花色泽又柔软又甜蜜的唇瓣,还有唇角那微微挑起的可爱笑容,就觉得自己仿佛泡在温水之中。

不想动,不想说,不想做任何事,只想看着他。

他只想看着那个人,过的如此安稳美好。

萧其树咬牙切齿。

他一直以来都讨厌萧梧桐,当这个人考试成绩比自己高的时候,当这个人得到夸奖比自己多的时候,当这个人被任何应该喜欢他的人喜欢的时候,那种厌恶便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在继承权被父亲无声剥夺的时候,这种怨恨便到达了顶点。

父亲对他失望,都是因为萧梧桐,故意拿好成绩衬托他!

家人对他失望,都是因为萧梧桐,天天黏在别人身边恶心撒娇!

还有那些人!那些人!他们凭什么喜欢你萧梧桐!那些喜欢应该毫无保留的从一而终的只给我萧其树!

憎恨到达了病态的程度。

萧其树几乎每天每夜的将自己所在阴暗的角落中,不断数着那些值得憎恨的事情,因此他也格外希望能够在一歌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光辉璀璨的舞台上,将萧梧桐彻底打倒。

因为站在这样明亮的舞台之上,萧梧桐那些小伎俩是不可能再起作用的,而所有人都能看清对方虚伪的面孔,当然也能发现他萧其树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是这样的!没错!是这样的!

本来这一次初赛,萧梧桐应当面对被他完全调动起情绪来的观众,然后因为难以挽回这些观众的情绪,而导致演奏结束,所有人也未曾听进去他弹奏的一个曲调!

这些愚民们只会记得萧其树,只会记得萧其树的演奏,只会记得聚光灯下带给他们狂欢的萧其树!

可是哪里出了错。

萧其树不顾节目组的制止,从后台探出半个脑袋,将场上所有人的反应都收入眸中。

那些人面带怒容的坐在原地,眼中却隐隐闪着光,唇角上翘,仿佛在黑暗之中见到了光明,在绝望之中得到了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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