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余, 郁容好歹没真忘了规矩,赶紧揖首:“郁容见过陛下……”

礼尚没施完,圣人虚扶着阻止:“都是自家人, 私底下不必多礼。”

被天子称为“自家人”,郁容不由得压力山大。

恍若没觉察到年轻大夫的窘迫,圣人紧接着便喊——

“贤婿啊!”

猛然听到这一声称唤,雷得郁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太销魂了。

圣人表示:“你和勺子这一路走得也太久了,我在禁中等了足是半年。”

郁容有些汗。事实没得辩解, 自他看到“赐婚”的密旨,都过去了好几个月。因着聂昕之说不着急, 他就真的磨磨蹭蹭到了今日。

听得官家这一说, 心里遂有小小的紧张……咳,有些怂。

郁容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陛下恕罪……”

“我没有怪责你的意思。”圣人摆摆手表示不在意,依旧好言好语, “就是有些等不及,便眼瞅着这会儿有了空, 我只好亲自寻上门。”

等不及什么?

郁容暗觉疑惑, 却不好开口询问,看官家显然言语未尽的样子,便安静地等待其接下来的说法。

圣人没拐弯抹角:“贤婿且看可有甚么不足, 回头我再着人增添些物什。”

努力忽视某“雷人”的称呼,郁容将目光投向搁置在案上的小木匣,迟疑了一下下,到底将其打开看了,是……礼书?

正儿八经的,在双姓结亲之时,用以记录着女方的嫁妆之用。

兄长的“嫁妆”清单吗?

郁容瞬间囧了,甚者一时无心细看礼书的明细,满腹一言难尽的心情。

和着官家当真是来当“媒公”的?

尽管对旻朝繁琐的昏仪,其间具体的流程,郁容有些搞不清楚,但至少知道,官家的做法没按照规矩来。

别提自己这一方连个媒人都没,聘礼什么的也根本没准备。

居然早早就收到了聂昕之的“嫁妆“……

莫名有种自己“渣”了兄长的感觉,囧。

“贤婿以为如何?”

圣人的问题,让郁容当即敛回神……不知道怎么应答。

却不得不回话。

他只好硬着头皮道:“让陛下费心了,郁容愧不敢受。”

“世俗之礼皆如此,有甚么不能受的。”圣人言语含笑,“合昏以后,贤婿与勺子既是一体,这一点东西就当补贴家用,居家过日子不容易啊。”

说完这般接地气的话,这位天子转而叹息了声:“可怜勺子双亲俱不在,只好由我这个做叔叔的,给他cao持大事了。”

郁容听着,感觉特别微妙……官家这家长的角色,代入得够彻底。

圣人充分发扬着话痨的风格,叨叨了好半天,忽问:“我听说,贤婿唤阿旦‘小叔’?”

郁容愣了愣,遂小心应:“是郁容冒昧……”

“哪里冒昧了。”圣人摇头,直言,“也是时候改口了,贤婿不如就叫我‘小爹’罢!”

小爹……

郁容觉得难以启齿。

他确实在风俗志上看到有说,京中人唤亲叔叔为“二爹”“小爹”什么的,莫名让人联想到后爹什么的,咳。

再则,喊天子“小爹”,真的需要很强的心理承受力。

见年轻大夫呐呐不语,圣人笑了笑:“来,叫一声‘小爹’。”

郁容黑线。

官家这语气,真的特别像是在调戏人啊……不愧是聂旦那个神经病的哥哥。

心里活动特别多的某人,只敢腹诽,嘴上像是封了胶,想要张嘴,实在太难了。

偏偏,圣人一副兴头十足的姿态:“贤婿为何疑虑?可是勺子哪里做得不对,让你这般踌躇?”

“没。”涉及到兄长,郁容当即辩护道,“兄长极好。”

圣人闻言,露出放心的表情,语气遂是一转,问,“既如此,贤婿怎的不愿改口?”他一脸可惜,道,“好久没听勺子叫‘小爹’了,何不让我这般老人家一偿心愿?”

默默瞅着官家数年没怎么变化的“老人家”面容,郁容在心里疯狂呐喊——

兄长怎么还不回来?!

他着实快要招架不住了。

圣人长叹一声:“贤婿啊……”

郁容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一个没忍住,脱口喊出:“小爹。”

圣人当即应:“哎——”

郁容被雷得外焦里嫩。

圣人看着却是心满意足,便拉回话题,指着礼书问:“这上面写的,可觉得有甚么遗漏?”

陡觉一阵心力交瘁,郁容无心再推辞啊甚么的,有气无力地摇头。

圣人见状,欣慰一笑:“甚好,我这便回京,着人准备昏仪。”

郁容吓了一跳:“陛下……”

圣人“欸”了声:“怎么又叫陛下?”

“小、小爹。”郁容勉强叫出声,一时之间顾不得什么敬畏了,赶紧道,“昏仪之事,尚未与兄长商议。”

官家的美意,他心领了,但涉及到结契,还是希望与兄长商量妥当了,再如何如何。

圣人笑:“贤婿想左了,你与勺子的昏仪,不是一两日的功夫就能措置妥帖,现在着手准备,早也得来年,甚者更晚上好一段时日,才能正式行礼。”

郁容愣了愣。

圣人继续说道:“具体日子,得司天鉴推算了才好确定。”

也是。郁容默默想着,他怎么总是忘了他家兄长的身份很不一般。

“贤婿可还有甚么疑虑?”

郁容下意识地摇头。

圣人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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