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荀宇还真不知道,他歪在椅子上的身体瞬间坐直,等着听下文。

“大灾过后,必有尸骨成山。尸体腐烂衰败,向外释放一些有毒有害的东西,就是王爷刚才所说的邪气。腐rou融进泥土,渗入水体,百姓喝了这样的水自然会生病。”

陈氏说的轻松,除了巩荆两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军,其他人脸上却是一言难尽,“腐rou融进泥土,渗入水体”,他们岂不是喝了泡过尸体的水?

“呕——”荀宇苍白着脸色干呕出来。

陈氏还继续撒盐,“王爷不用担心,只要把水烧开了再喝就不会有大问题。”

“……”他在意的是这个吗?好吧,听了这话他的确放心许多,可还是很恶心啊!

刘信他们也松了口气,九州王脾胃虚弱不能喝生水,他们沾光喝了十数天的开水,当时还觉得寡淡无味,现在倒该烧香庆幸了。

“尹州的水灾也是如此。被洪水刮走的人和牲畜烂在河里,邪气渗入地下,污染了水井……许多百姓舍不得柴火,有喝生水的习惯,喝多了邪气入体,身体弱的人扛不住就病倒了。”

“原来如此。”荀宇不自觉地点头,“这么说来,只要令全州的百姓喝开水就能遏制瘟疫了?”

这也太荒唐了吧。

陈氏却真的点头,“这只是其一,最好让大夫配上药撒在井里杀……杀死邪气,还要让人们小心老鼠和蚊子。”

把药撒在井里他懂,可以一劳永逸。可这关老鼠和蚊子什么事呢?

陈氏提示他,“王爷有没有发现住在水边的人家更容易患上瘟疫,还有即便没有遭灾、没有流民的地方也有人感染了瘟疫?”

有吗?荀宇看向刘信。

刘信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四郡之中,江南郡的疫情最严重,它也的确坐落在河的两岸,但他不知道这两者有什么关系。没有受灾的地方确实有人感染了瘟疫,不过有没有流民去过却不好肯定了。

荀宇回头,再看向陈氏。

陈氏不再卖关子,直接为他解惑,“老鼠会通过噬咬传播鼠疫,蚊子能通过叮咬传播疟疾。蚊子的幼虫在水里孵化,住在水边的人家最容易遭灾。它们吸食疫病患者的血液,再传给其他正常的人……”

“……”

老鼠和蚊子能让人染上瘟疫?蚊子的幼虫在水里孵化?这些都太超出荀宇的想象了。

“也许这位夫人说的是真的。”王留春突然开口,“下官之前在一个病人身上看到过啃咬的痕迹,只是当时不多想。”

“……”其实荀宇心里也是信了八分的,只是——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邪气一事,荀宇还能勉强解释为她观察细致,可鼠疫、疟疾,一听就不是普通农妇能想出来的病名。

“民妇七年前掉进河里,之后昏迷了三日,梦到许多奇怪的事情……”

陈氏垂下眼睑,荀宇不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真假,不过想到自己身体里鬼一样的系统,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了。

刘信等人接受的更快。神佛示警,古来有之。这陈氏能有此机缘,说不得是有造化的人,可惜已为人妇,要不然……

荀宇不知道有人在打他后院儿的主意。他敛了神色,“本王明白了,你先住在州衙,不用牵挂家里,本王会派人去传口信。”

“……”陈氏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哀色,“不用麻烦了,家中只剩下我们母子三人了。”

“……”荀宇一愣,心里闪过各种猜测,面上却没有露出一分,“如此就安心住下吧,若是你的法子有效,本王必会重赏。”

“谢王爷。”陈氏又变回原来拘谨的样子,好像刚刚谈吐流畅的是另一个人一样。

“……”

陈氏母子三人跟着侍女出去了。

刘信先开口,“这女人不像农妇。”

见了王爷没有一丝小民该有的惶恐,谈吐自然,思维清晰,她的腰虽然弯了下去,可她的脊背却始终挺直。

还有她牵着的两个孩子,虽然一直好奇地打量,眼神几番落在盘里的吃食上,却只吮着手指眼巴巴的望着,一点也不哭闹磨人。

“她说的或可一试。”

王留春没想这么多,他被陈氏新奇的说法打开了思路,正琢磨着该用什么药杀死水里的邪气,该怎么样验证防治鼠疫、疟疾。

“先按她说的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

众人都领命下去了,荀宇回想着陈氏身上的诡异之处,“昕辰,去查查她。”

但愿这天上掉下的馅儿饼没藏毒!

……

井中投药、灭蚊捉鼠都不是一时半会的事,陈氏的生平倒是很快摆在了荀宇的桌案上。

陈氏,娘家姓林,名晓芬。生于上柳村,齐元四年,年二十四。十六岁嫁进梧桐县首富陈家,给陈家嫡长子陈沅冲喜。一月后,陈沅ji-an/yi-n 庶母,净身出户。夫妻二人回到上柳村,陈氏去河边浣衣时不慎落水,昏迷三日后才醒来。

在这之后,陈沅的身体逐渐康复。次年,陈氏生了一对孪生儿子。一家四口平淡幸福的生活着,直到尹州大水,陈沅为了救他们母子被洪水冲走,陈氏带着儿子艰难度日。

荀宇看完,摩挲着光溜溜的下巴感叹,“原来是一个被逼冲喜的小可怜,劝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励志故事。”

昕辰闻言,眼角一抽,忍不住道,“王爷,事实上是一个被继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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