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总是会听到自己心里的那个声音宽慰着自己。

而且前路漫漫,你只身一人,没有了他的相伴又怎么可能处理好持正府,皇帝的事?更不要说去追查那行踪成谜的无名老人……

林茂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告诉他现在决计不可能与常小青分道扬镳。

但他心里其实也异常清明。

那一千个一万个的借口,都抵不过一个真正的理由。

林茂压根就不想推开常小青。

这个即像是他徒弟,又像是他旧爱的常小青。

每每想到这里,林茂心中便会腾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和自我厌恶。

就在这样诡秘而复杂的心绪之中,林茂一行人终于熬过了最难的一段路,靠近了京城。

说起来也是奇怪,那距离京城还有好几日距离的那些地方,官道与小径都是满满当当逃京的流民。

可等林茂等人终于到了京城城外,却发觉这城外一片空空荡荡,除了凛冽的寒风和满地灰败的草木,竟连一个人都没有。

“真他娘的瘆得慌……”

即便是粗犷如季无鸣这般的人,也不由拉住缰绳,看着眼前的场景喃喃自语。

林茂掀开车帘往外环视了一圈,脸色也很是难看。

确实就如同季无鸣说的那般,这场景确实令人毛骨悚然,背后发麻。

京城乃万城之首,这城外从来都是车水马龙一派热闹景象。

林茂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安静的京城……

不,甚至都不能用“安静”来形容这里。

这里只能说是……死寂。

本应该是巍峨雄武的京城城门就矗立在不远处,可林茂竟然没有听见一丝声音从那处传来。

“走吧!”

林茂定定看着城门许久,然后开口道。

季无鸣看了看林茂,又看了看常小青,还有那安静坐在一边的古怪和尚,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常小青忽然抬头与季无鸣对视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季无鸣已经到了舌尖的话头被他艰难地咽了回去。

四人一路沉默着到了京城城门的门口,眼前所见所闻比起之前看到的那一片死寂旷野更加让人心生恐惧。

城门竟然是虚掩的。

那厚实到只能用数头牛拉转盘才能借由机关推动的城门,现在看上去却显得格外的单薄和破旧。

足有擂钵大小的黄铜铆钉都已经没了了光泽,灰蒙蒙地镶嵌在暗红色的城门上。

在那城门边上本应该有一队守城军队和盘查过往来客的小吏,如今也早已不见他们的踪影。

“呜呜……”

“呜呜……”

忽然有声音传出,季无鸣整个人骤然一跳,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我艹这啥——”

他的咒骂戛然而止,因为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是风从虚掩的城门门缝中吹出,发出宛若抽泣一般的声音。

但没有人嘲笑他的大惊小怪,因为他的反应过度确实并非是因为胆小。

林茂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面沉如水地走到了城门两边的角落,用脚在地上的尘土上轻轻拨了拨。

一点盔甲的光亮露了出来

常小青走到林茂旁边,用一根树枝继续在地上来回扫动,不多时,一套暗青色布料的衣裳合着一套简陋的外甲便展露在两人视线之中。

季无鸣走过来往地上一看,眼皮忽然跳了跳

“这般劣质的甲衣……这不是看城门那帮家伙的衣服吗?难不成那些人竟然也都觉得有瘟疫然后便跑了?”

林茂不语。

常小青树枝轻轻一拨,一把做工粗糙的的长刀也被他从浮土中挑了出来。

“等等,怎的武器也在?!别的不说,随意丢弃配刀之后万一被发现了可是要问斩的——”

季无鸣话才刚出口,一眼窥见林茂与常小青y-in沉得几乎快要滴出水来的脸色,心中一个念头倏然闪过,这下他的脸色也变得跟师父师弟两个人差不多了。

没错,守城门的官兵毕竟是兵,上有管制,下有家小同袍,不到最后关头恐怕还真没那个胆子弃城而逃。更不要说他们会将衣服和兵器都留在城门外的沙地之中。

之前去旅店楼下时,那些面色惶恐的流民们所说的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在季无鸣的耳边回放了起来——

【“你是不知道那有多恐怖,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啊!睡觉前还吃了两个馍馍,说好了第二天帮我去把马桶给箍好的汉子啊……推开门就只见到了衣服……呜呜呜……我那儿媳妇还不相信呢,哭着在外面找了两天两夜,说儿子只是脱了衣服,自己不知道哪里去了……”】

【“可是我能怎么办?那床上s-hi哒哒的一团血水,里头还落着我儿的牙……我哪里认不出我儿的牙……”】

……

季无鸣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脚下的沙地,果然发现那衣服下面的一块沙地颜色与其他部位不同。其他地方都是灰黄之色,只有那衣服下面的沙土乌黑潮s-hi,宛若黏土一般。

“呕……”

季无鸣忽然用手捂住了嘴,差点干呕起来。

“竟然连守城的小兵都……”

林茂嘴唇微颤,好半天才干巴巴挤出半句话,然后便说不下去了。

谁都能看出来,这情形极为不妙。

这守城官兵既然是穿了外甲,又配了刀,显然照常点卯做事,但如今这里却只剩下一点衣衫,便已经可以猜出来,恐怕此人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活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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