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就像北海道一样,是他永远都不会去、也去不了的地方。这就是他与名濑最大的差别所在吧?本来,他们两个人也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就像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明明直直前行就好的铁轨。
过了明天,他就是十八岁了。再过四个月,迎来樱花季节的同时,他也就不再是高中生,而是一名普通的社会人了。虽然如此,可朝仓还是没想好自己将来的进路。
名濑上个月才跟他说起已经决定要申考本地的私立大学。那家伙其实可以上京,考更好一些的大学院吧,可却选择了本地的学校——虽然那也并不很差,但相对来说,朝仓总觉得他是为了自己才放弃了些什么——不是他自恋,而是名濑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因为想和朝仓同学一直在一起,所以做出了这个决定。
这让他浑身上下都感到不自在,仿佛亏欠了名濑一般。这种心态导致他这一个月以来对待名濑的态度都不如之前自然,别别扭扭,不太想和他接触似的。
他知道名濑对此很是在意,也知道名濑原本打算在新年假里拉着他一起出行什么的,絮絮叨叨地在line写满了出行计划。可到了临行的前几天,名濑突然一脸歉意地跟他说家里临时决定要出国度年假,他没办法陪他一起过年了。
那家伙失落的神情比电视里演出来的还要夸张,瘪着嘴似乎马上就要哭起来,朝仓看得简直头皮发麻,当即决定把人按住狠狠地干上一场——比起因为这种理由莫名其妙的大哭,他还是更能接受名濑在床上发出的哭泣求饶声一些。
过年,新年,今年的最后一天——那又如何呢?
名濑,你可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作多情啊。别以为你对我很重要,明明、明明就只是个擅自贴上来的笨蛋罢了。明明、明明只有我才能决定你的是去是留……可恶的家伙。
朝仓一点都不想承认他因为名濑的离开而感到不爽了。
起床吃饭——便利店新出的日清新杯面,难吃得堪比名濑那家伙第一次尝试的手作料理。
给家里来场大扫除——可恶,他做完了才想起来今天并不是垃圾回收日。
到游戏厅里消磨时间——游戏币统统输光,不仅毫无开心感反而憋了一肚子火。
仿佛全世界都在与自己作对一般,朝仓从乌烟瘴气的游戏厅里走出来,心情已经是低落到了极点。他恶狠狠地嚼着嘴里的口香糖,用力得似乎咬的不只是那块无辜的软糖,还有全部让他心情不好的人和事。
糟透了,这种最后一天实在是糟透了。
朝仓猛地站定,驻足在人来人往的商店街道上,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被那个女人抛弃之后,他就没有了家人;在他从有严重暴力行为的养父家逃离之后,他就更没有值得被称为「家」的地方了。
直到被名濑司死死地贴上来之前,他一直顽强地、孤独地,一个人生活着。
天色已经早早地暗了下来,朝仓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才发现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没有开机。
屏幕刚刚亮起,接连不断的line通知与数字多到恐怖的未接来电提醒立即就让朝仓心头涌起一阵烦躁,他只随便看了几条line上的消息,一晃眼扫过的都是「朝仓同学,求求你接电话吧」此类的请求,别的长篇大论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又再一次地震动了起来。
他静静地盯着那个来电显示,不知为何,所有空虚无力都像是找到了出口似的汇聚到了一起。朝仓接起电话,心平气和地问道:
“名濑司,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受不了了。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完全没意识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最开始只来得及发出“啊”的疑问声,可随即名濑便反应过来了,用比平时还要快一倍的语速飞快地回答道:“朝仓同学需要的话,我现在立即就买机票回去。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他的语气听起来实在是很激动急切,却又带着小心翼翼,仿佛一个不慎又惹怒了对他而言那个最重要的人。
“白痴。”朝仓啧了一声,“别做这种多余的事,给我好好地陪你的家人去。”
“啊?”名濑在电话那头发出了对他而言十分愚蠢的疑问声,“可是朝仓不是在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吗?”他语气忽然变得又轻又柔,带着一丝委屈:“我还以为,朝仓同学也很想我呢。”
“鬼才会想你。”朝仓不屑地回嘴。
话筒那头一时寂静无声,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化为无形的电波互相传递着。终于,朝仓像是受不了这种古怪的沉默,没好气地道:“好啦!”他声音轻得几乎和蚊子叫声差不多,别别扭扭地道:“是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点点……点点想——你可别误会了!只有一点点点点点点——点点。”
几乎是瞬间,电话那头安静得连名濑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朝仓疑惑地把手机拿离耳边,看了一眼并没有断线,便又放回耳边,嘟囔道:“喂喂?你这家伙,如果信号不好就赶紧给我挂了——非要打什么国际长途……”
他正要把电话挂了,可突然,名濑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出现了:“朝仓同学。”
“没有信号不好——”
“哈?”朝仓不爽地发出疑惑声,“那你干嘛一声不吭?有病啊?”
“都怪朝仓同学太犯规了,”名濑的声音像是在轻轻颤抖,“刚刚别扭的朝仓同学简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