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更聪明,包括凌远。”李熏然近乎无机质的眼睛看着他:“你看过那篇报道,知道我的情况,从来我进来开始就在不停地故意刺激我,你就是希望我会精神崩溃,对你开枪吧?这样你才能以一个受害者、一个英雄的形象存在下去——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你说得没错,法律没法惩罚你,但是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你的罪行会记入档案伴随你一辈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周围的人会自发地隔离你,你再也不会有机会上大学,不会有机会从事体面的工作,你那引以为傲的天才也不会有人在乎。过个几年,运气好的话,你也许能找到一份卖体力的活儿。你也可以离开这里,到别的城市去生活。但我向你保证,我会第一时间把你的情况通知当地的公安和社区。你的余生都会在今天的阴影下度过,不管你有多聪明,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获得这个社会的认同,也没办法取得你想象中的成功——对你这样的人来说,这大概比死要可怕得多吧?”

他看着韩源越发惨白的脸色:“法律也许会迟到,但正义从来不会缺席,这才是我的信仰——现在放下刀,举起手来!”

手术刀掉在地上的那一刻,风终于带来了悠长的鸣笛声。

天使与魔鬼(完)

第二十四章

24、我与你(上)

那天欧阳霖和李睿韦天舒几乎是同时冲进来。欧阳霖后来表示,他一看见凌远的模样,当场就魂飞魄散,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李熏然要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俩的感情至死不渝。

后来他把这话讲给李熏然听,李熏然鄙夷地白他一眼,屈尊纡贵地解释:“我一进门就观察过,他一直在流血——死人是不会这样的,那点出血又远远达不到致死量。当然了,你非要拿内出血说事儿我也没办法。不过以我对韩源的了解,不敢说绝对,有绝大可能,他是在诈我。”

欧阳霖朝天翻了个白眼,只道他此时洋洋得意,彼时完全是是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如果不是职责所在,他必然是要跟去第一医院的。然而案子未结,李熏然纵然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来跟着凌远走,也只能眼见着李睿韦天舒亲手把凌远抬上了救护车。

一扇车门,似乎就隔开了生死。

一路上欧阳霖一直偷偷地瞧他,就在他又一次自以为隐蔽地偷偷把目光转过去时,李熏然开口:“你干什么老看我?”

欧阳霖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差点呛死,咳嗽了半天,才眼含呛出来的泪花,老老实实地说:“……我怕你想不开。”

李熏然的视线盯着前方,平静地说:“我想过了,这是他的命,也是我的命,我既然改变不了,就只能接受。”

欧阳霖刚偷偷松了口气,就听他继续说:“有他才有我。”

至于没他了怎么办,他没说。欧阳霖却觉得自己听懂了,他也不管自己还在开车,扭头就对着李熏然咆哮:“你他妈少给我讲这些晦气话,李熏然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去寻死,我欧阳霖第一个瞧不起你!”

他嗓门太大,李熏然被他吵得皱起了眉:“好好开你的车——谁跟你讲我要寻死了?”

说完这句,他不肯费力多说一句似的,也不管欧阳霖心里骇浪滔天,手撑着车窗闭目养神去了。

这祖宗消停了,欧阳霖却怎么都缓不过气来。

他知道李熏然说得是真话。就算凌远真的不在了,李熏然也会好好活着,他还有父母,还有一肩膀重重的责任,他可不是个懦夫,怎么会就这样撂挑子走人。但是他的某一部分,大概是会跟着凌远走的——剩下的那个,真的还是李熏然吗?

残缺地活着跟死哪个更残忍,欧阳霖真的没法比较。

他的眼眶突然红了,鼻子也酸胀得厉害,瓮声瓮气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凌院长会没事的。”

李熏然好像“嗯”了一声,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说。

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老天护佑,没有多久韦天舒那边就来了电话。那时候李局长按照规矩回避,李熏然正在宋副局长的坐镇下交代情况,门忽然被敲响。还没等宋副局长应答,就见欧阳霖开门进来,朝在座的领导们敬了个礼,大声汇报:“第一医院传来消息,被害人经过抢救,目前已脱离生命危险!”

他说完了,又敬了个礼,“啪”的一声把门又重新带上了。

宋副局长和旁边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还愣着,就见李熏然主动把话题扯了回来,他眼睛发亮,嘴角带着一丝颤抖的笑意:“我能继续了吗?”

凌远其实伤得不重,第二天就被转到了普通病房。他身上有多处刀伤,但伤口都不深,完美地避开了所有重要器官,而根据血液化验结果,他之所以昏迷是因为吸入了过量乙醚,这也是韩源一个孩子能够制服他的最大原因。

“他是故意的。”李熏然一边用湿棉签在凌远嘴唇上沾着,一边斩钉截铁地说:“为了逼我开枪。”

他顿了一下,又愤愤地说:“他是真不想杀你,他只想毁了你。”

凌远伤口疼,再加上乙醚中毒的后遗症,说话很要费一番力气。何况每隔小半个钟头,李睿韦天舒秦少白还有一些李熏然叫不出名字的人就会轮番出击,名为路过实为查岗,因此他大多数时候都在乖乖休息,此时却冒着伤口崩裂的危险,哑着嗓子接了一句:“他是想毁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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