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言论尚还开放,不少人讨论新帝登基的真相,但也就是稍稍说说而已,大家更关注的还是新帝登基对各方面人的影响,会出台的新的政策。

京城距离桑扈城坐船有十来天的水程,帝王更替,这是发生在京城里的事情,对这里人们的生活并没有特别大的影响。

乐辰眼睛看不到,加上人变得沉默了,不喜欢热闹的地方,讨厌别人因为他眼睛的问题对他的歧视或是怜悯,所以,并不怎么和人交往说话。

新帝登基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是在帝王诏告天下,告示在桑扈城传开后的第五天才知道,是一位客人说出来的,李力一直把这件事瞒着他。

当时,乐辰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皇帝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虽然也是普通人,但地位和权力决定了人之间的距离。皇帝离他太遥远了,乐辰现在要的只是安安稳稳的活着,将眼睛治好,然后和李力到江南去,在那里,他可以继续弹琴,或是做些别的营生,想来也是不能娶妻了,可以让李力学一门好手艺,然后娶一房两厢情愿的妻子,人渐渐就在日子里老了,之后,这个世界上就不再有他。

乐辰从没有过大志向,安安稳稳的活着,便是他的追求。以前,他的父母便也是这个意思,只希望他能活得好,建功立业,不是他所追求的事。

既然虞嘉翔已经做了皇帝,想必戚垠也得偿所愿了,能够升官加爵,能够为父亲平反,能够光耀门楣。虞嘉翔也算投入有了回报,终于得到了那个位置,在这个不是登位至尊便是尸骨无存的决战中获得了胜利。

无论别人是多么的富贵至极,地位至尊,这些都与乐辰无关,他不想再想过去的事情,现在,只想作为李辰活下去。

大家又谈到了新帝登基的事情,只是新帝倡导节俭,不让各州上献乐队歌舞,不然以吴竹乐坊的声望,一定能够被选上,进皇宫表演一次。没了这次机会,大家不免失望。

乐辰听到此处,微微皱了眉头,李力眼神严峻,有些担心以前的王爷现在的皇帝会搜查他和乐辰,那样他和乐辰岂有能够逃脱的道理,乐辰以前是新帝的男宠枕边人,虽然逃了,要是新帝念着以前的情分便会赦免他,说不定还会重修旧好,但他不一样,他原来就是一个不起眼的仆役,还是一个军奴,在乐辰逃跑的时候没有及时上报还跟着跑了,要是被抓回去,一定会被杀头。

下一个演出便是乐辰的独奏,传唤的小厮在门口叫了两声,李力都没有反应,还是乐辰轻唤了他几声,他才反应过来,看乐辰已经站起身了,才抱着琵琶站起来,一手抱着琵琶,一手扶上乐辰的手,领着他前往表演的亭台。

乐辰发现李力扶着他的手用力比平时大,握得他手臂都有些难受了,猜想是刚才大家讨论的话题刺激了李力,便轻声安慰道,“小力,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弃你不顾的。我在就不会让你出事,即使我出事,也会尽力保住你的。”

“嗯,辰哥,我相信你。”李力回答了一声,声音里并没有坚定和开心。这种事情,他虽然相信乐辰,但是,乐辰也不一定就能够做到,毕竟那人已经是皇帝了。虞嘉翔虽然在乐辰面前吊儿郎当一副轻佻样子,喜欢逗弄人,脸上几乎时刻都挂着笑,但在别人面前,他却是手段毒辣凶狠的,治军严格,赏罚分明,不然,怎么能够震慑属下,让他们为他卖命。所以,李力不是不相信乐辰,实是不相信虞嘉翔是个善罢甘休的人。

乐辰听出了李力声音里的担心,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来让李力放心了,已经走到了后台地方,听到表演台上的丝竹之音,他侧头看向李力,一双眼睛在大红灯笼的映照下好像并没有失明,还是原来那样的明亮,充满了希望,“小力,我是说真的。戚将军走时对我说过,我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帮忙。何况,我们不一定会被找到,即使被找到了,我也可以请求他的帮忙,难道还不能将你救下来吗?你每天担心这些,胆战心惊的过日子,那有什么意思。”

李力被乐辰这么一说,突然觉得羞愧了,他实在不该这么怀疑乐辰的话,于是说道,“我以后不会了,即使被抓住,辰哥要是自己都保不了,也不必保我了,我愿意陪着你,即使到地府也去伺候你。”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谁会死啊!”乐辰假装生气地怒瞪着李力,训斥道。

第十章 赵府之行

相对于合奏,独奏要简单很多。

没有了视觉,在其他方面便更加灵敏,乐辰一心都在琵琶上,加上十几年的技艺磨练学习,一手琵琶在桑扈城里无人能及,怕是放眼整个天朝,也很少有能超过者。

乐辰自从瀑布上跳下,内腑受过伤,身体便比以前差了很多,极其畏寒,才深秋,已经穿上了裘衣,青色的料子,稍微紧身的设计。

乐辰在台上向听众躬身行了个礼,安静而斯文,修身孑立,遗世独立般的寂寞而清高。

李力扶着他在凳子上坐好,将琵琶放到他手里。

桑扈城里尚乐舞,对于乐师一向还算尊重,乐辰坐下后,观众们都静了下来,眼光放在台上如秋露如凉月般的人身上。

乐辰再听不到别的,眼前展现的便是那一副江边独立,云破月来,清风轻抚,江中月影荡漾,同天上之月相映之景。

乐辰眼帘微阖,敛目,将一心全放在琵琶之上,修长优美的手指挑弹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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