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山崖空地诡异地寂静了下来,甚至连秋风穿过树叶的啸声也格外刺耳。

程勇表情忽然狰狞,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当官的只顾自己过得舒服,该死的是你们!你们都该死!!”

“是的,”宋端脸上的表情犹如无波古井,“所以你不如挟持了我,这样才有保障,哪怕事情最终没有解决,你也起码可以杀了我泄愤。更何况有我在手,你的要求才会更被重视,这样才更有威胁性。”

提出用自己去换人质的条件是任何一个谈判专家都会试图做的事情,但刚刚那位专家显然没有成功。

但这一次,程勇陷入了剧烈的挣扎,因为他反应过来了,即使有媒体在场,这些无耻的高官也可以出尔反尔,那么劫持了她们,就是最有效的方法。

正如宋端说的,最不济还可以在死之前拉一个这种本来就该死的人垫背。

宋端探知着他很微妙的情绪变化,忽然好像叹了口气,面不改色地捏着胡说八道的话:“我也是有孩子的人,所有才会心软。”她非常平静地想了一下,随口道:“同理心吧,”她又潜移默化地转到大巴司机并不熟悉的性别领域,“女人很容易有这种心理,男人就随机,所以你应该庆幸今天跟你谈话的刚好是我。”

程勇仍旧犹豫,目光如刺猬一样,谨慎又带有实质地刺探着她。

宋端又坦然地说:“同归于尽或许可以一了百了,但这件事明明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是现在,全部都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心理学上有一种东西叫群体担责效应,比如程勇今天的所作所为,他会给自己一种他是被逼走上这条路的心理暗示。也就是他会这样,完全是整个社会逼迫的责任。

比如贫穷落后无法生存的故乡,无论怎样拼命都没有立足之地的大城市,病重无钱医治的老母亲,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读书才能出人头地的女儿,没有办法满足的城市政策,被骗了救命钱的黄牛……或许还有一次一次求助无门时所遭遇的敷衍和冷眼,每一根草都紧紧压在了他们身上,最终造就了这个走投无路的自己……

而宋端这番话,显然就是把之后所有的责任全部丢给了他自己,哪怕你能豁得出去选择死,心理上承受的压力也是巨大的。

“把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扔掉,口袋翻过来让我看,慢慢走过来!”程勇终于松动了,红着眼对宋端下命令。

宋端依言扔了口袋里的打火机和烟,还有一串钥匙和一包s-hi纸巾,然后慢慢走了过去。

“等等!”程勇忽然喝道:“脖子上挂的是什么东西?取下来扔掉?!”

宋端脚步一顿,缓慢拽着脖子上的绳子往出拉,目光静静望着他,却好像同样穿过着孟羡舒,“是喜欢的人送的戒指,这个不能扔,我认为也没什么必要,你判断一下。”

一直安安静静被程勇用刀抵着脖子的孟羡舒忽然阖眼,表情有一瞬间的波澜。

程勇目光也落在上面,迟疑了两下后,没说什么了,宋端得到他的默许后,继续一步一步地走近。

同时底下的刑侦队长按着耳麦小声说:“让陆局和程勇的母亲都上来。”

宋端或许是为了让程勇放松,或许是为了拖延时间,走得非常慢,并且在缓缓挪到车门正面,看到程勇的脸和半个身子后,忽然说了句:“你其实不是穷极毕现的犯罪分子,那些恐怖分子往往会得寸进尺,而你这种人都有着明确的诉求,你甚至早上还答应了孩子下午带她们去吃德克士的冰淇淋快餐。”

程勇忽然惊疑不定,对她的前半句话充耳不闻,只是问:“你怎么知道?”

他非常警惕,手上的刀紧紧抵在孟羡舒动脉上,所以没有动手的机会,只能伺机闲聊。

“看你面相看出来的。”宋端扯了个自己不擅长的笑和冷笑话,只是她长得可能太塑料了,看起来反而有点像讽刺,但她着实没那个意思,只好又用语言弥补道:“因为你确实不是穷凶极恶的人,你人生以前的那么多年,从来都没有想过犯罪和伤害别人,也确实没有那么做过,一次都没有。”

程勇脸色忽然隐晦地变了几番后,让自己清醒道:“别说那么多废话,你现在……”

“大勇啊……”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迈又苍老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程勇脸色巨变,额角的青筋也陡然爆了起来。宋端的目光已经不动声色地从他脸上挪到了抵在孟羡舒脖子的刀尖上,手腕也绷了起来,随时等着出手。

程勇的母亲,这位身患肺癌晚期的老人什么多余话都没有说,什么大道理都没有讲,只是默默地从粉黛花海的背后走出来,用同样一把刀毅然决然地抵在了自己脖子上,声音却非常悲弱:“大勇啊,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阿妈没有教过你大道理,但也没有教过你杀人,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农民,背不起这样的罪孽啊……大勇,你真的是鬼迷了心窍,连这些事情都不懂了吗……”

林西陵是按照段汀栖的未卜先知,在山脚下截住陆钦河才带程勇母亲一起上来的。也是照段汀栖的未卜先知,从程勇母亲的腰间取下了她私下藏起来的真水果刀,换了把造型极真的道具上去的。

所以尽管这种事未必瞒着程勇的母亲就是好,但万不得已擅自请动了她,站在段汀栖的立场是有私的。

只是这会儿悬崖上并没见余棠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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