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匪风先是有些惊讶地看着突然现身的聂珵,随即目光呆滞,似是在努力理解聂珵所说的话。

然后,秦匪风微微抿唇,竟沉默着,开始脱起衣服。

聂珵见状气得咬牙切齿,心里更不舒服了。那可是老子抖着半残的右手一针一线给你改的,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聂珵说不上来自己怎么了,按理说他和秦匪风素不相识,他不过是出于同情才对其几番照顾,等他离开客栈,他们之间就是再无瓜葛的陌生人。可偏偏,他现在看着秦匪风不带任何留恋的模样,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于是聂珵用力按住秦匪风脱衣服的手,深吸一口气道:“你究竟怎么了?你给我说出来。”

秦匪风垂眼,半晌,道:“我……回家。”

聂珵一愣,紧接着明白过来,气得眼皮直跳:“你管这臭烘烘的鬼地方叫家?”

秦匪风抬头,竟认真想了想,答道:“这里很暖和。”

聂珵一下子卡壳,片刻后又反问:“客栈就不暖和了?我方才和你讲话,你为什么转身走了?”

秦匪风低下头,却不回答了。

聂珵思来想去,摸出那一条发带晃了晃:“就因为我把你这玩意给那邪物戴了?”

秦匪风闻言突然看向他,独眼里满是倔强,憋了半天,语气僵硬道:“脏了。”

聂珵一听,顿时气得又有些哭笑不得:“嫌脏的话洗干净不就行了……”

秦匪风摇头,失落道:“洗不干净。”

“那你就因为这个跟我置气?”

秦匪风沉默稍许,面上一阵犹豫过后,却接着说:“还有……聂珵抱他,我不能抱聂珵。”

啥玩意?

聂珵懵了一下,不等问话,就听秦匪风继续一字一顿地开口。

“聂珵和他玩。”

“聂珵对他笑。”

“聂珵……不喜欢我……”

“你等会儿!”聂珵越听越觉得脑瓜壳疼,就直接捂住秦匪风的嘴,“先别说话,我问你再答。”

秦匪风直勾勾看着聂珵,听话地点头。

聂珵就迅速把对方的话重新捋了一遍,沉住气,压下心底一股和傻子较劲儿的羞耻感,问道:“什么叫……我抱他,你不能抱我?”

秦匪风的目光带了几分幽怨,磕磕巴巴道:“我抱聂珵,会被赶出去,可是,聂珵刚才……却抱他。”

聂珵皱眉思索半天,总算想起来,这熊玩意儿竟然是指昨晚自己一丝不挂砸他身上,被他咸猪手之后给他踢出房间的事。

这特么也能相提并论?

怪不得打从自己拦腰抱住那壮汉开始他就一脸吃屎的表情!

他难道看不见老子才是吃屎的那个人吗?

而且,老子最后把那壮汉捅死了才是重点好吗!?

所以说,他压根就没看出自己利用他的事,更不是因此闹别扭,他作一堆幺蛾子,都不过为了……和一个活青子争宠?而他是觉得争宠失败了,才可怜巴巴地缩回这暖和的垃圾堆?

聂珵深吸一口气,终于想明白了来龙去脉。

只是,他正愁怎么跟一个傻子讲清楚他对着壮汉笑是为了要对方的命,却忽然间,头脑一阵清醒。

就算现在解释清楚,又能怎样?

等自己离开了,秦匪风不是还要失落一次?

他这两日的确心血来潮对秦匪风几番照顾,但他偷溜下山,是为了把自己空了十年的心找回来,不可能跟一个傻子一直掰扯不清。且虽说秦匪风与斩月坡一役有关,可他如今模样,已然说明不了什么,自己不如去找当年参与围剿的其他人了解经过。

秦匪风早晚还会一个人回到这里,不是吗?

于是,聂珵沉默着站在原地,心思转了转,就朝秦匪风嘴角一咧,笑得轻浮道:“你那么想抱我干什么?”

秦匪风忽闪了一下眼睛,老实回答:“喜欢。”

聂珵:“喜欢我啊?”

秦匪风用力点了点头。

聂珵就收起笑容:“你一个傻子,懂什么叫喜欢?”

然后不等秦匪风说什么,聂珵又道:“我们不过相识一日,我对你也只是比其他人好那么一点点,你就喜欢我了?那你的喜欢,倒也便宜。”

说着聂珵扬了扬手中的发带,一撒手,任由发带掉在地上,道:“这个本来就送你了,我说了只是借用一下,你既然嫌脏,就扔掉呗。”

说完,聂珵并不打算再过多逗留,就临离开之前,稍一犹豫,又补充了一句:“以后被欺负的时候,记得躲一躲,如果你不想我送你的这身衣服也弄脏的话。”

“傻子。”

聂珵最后哼笑一声,两手往后一背,转身离开。

秦匪风愣愣地杵在垃圾堆前,直到一身粉红色的袍子被风吹起,高大的身影动了动,一脚踩住地上险些飞走的发带,隐约中,一句轻飘飘的话传入聂珵耳中。

“我不是傻子。”

聂珵却一边抬头看一眼并不算毒辣的太阳,一边按了下自己微微发闷的胸口,心说自己可别是中暑了,得赶紧回客栈问老板娘讨颗西瓜,吃完拾掇行李上路。


状态提示: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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