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情是5000c的岩浆,她说,我害怕烫伤我的爱人,所以我总是缓缓地把我的爱释放出来,流泻出来。所以它不会改变,会长长久久。
但我就是有点累,她又说。朋友于是打她。
有读者曾给韦杨写信,问她关于人生的看法。人生到底应该追求什么呢?她回信说,我以前追求的是燃烧自己,甚至燃烧得越痛越好,我以为痛才是真实的。现在能明白,没有人天生拒绝幸福,也没有人应该这样。燃烧自己,如果想燃烧出美丽的火焰,燃烧物自己也必须是快乐的。读者又问,你不觉得人生本质上是一场空虚吗?她说,是啊,所以为什么不过得快乐点呢?
有的读者说她变了。也许他们把她当作奇怪的偶像。她一笑置之。
她爬起来换好衣服,和程恒一起步行前往约好的餐厅。在一个使用交通工具造成污染、而且有时候还要等很久很久的时代,多快的交通工具都显得局限且不自由,只有步行最自由——即便速度有限,也完全由自己控制。两个人手牵手走过曾经无比熟悉的北京的街道,喜欢这座城市,却也毫无留恋。韦杨曾经觉得,自己不可能在哪一个地方呆超过三年,她总要去别的地方才可以。北京是这样,上海是这样,纽约也是这样,她总觉得自己一直在流浪,也许因为一开始她期待能够收留自己的心的那个人没有收留,所以她一直放逐自己。
随波逐流,即便不知道在推着自己走的到底是什么。风中之子。
她们俩走了两公里才到,依然比打车来的倒霉蛋儿早。中午的潮汕锅,据说是北京最好的一家,桌上的蔬菜和牛肉□□开。来了三个朋友和两位家属,一位见过,一位新来的。吃得太开心,无酒也醉。程恒惯是放得开,招呼这招呼那,还问那倒霉一个人来的画家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孤家寡人啊?她看见画家的大红唇依旧,虽然换了个色号,依旧美得锋利。
画家白她一眼,我怎么了?我一个人来吃你俩的狗粮还不行吗!
两人知道她最近仿佛不大愉快,以为是创作遇到瓶颈,遂邀请她什么时候去她们那里休息采风。“反正你一直说要去也没去,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韦杨说,“就当我们招待你,媒人姐姐?美人姐姐?”
“程程,你还不撕烂她的嘴?”画家说,程恒只是笑,“我这辈子给自己下的最大的套就是介绍你俩认识!从此吃起双倍狗粮了!呸!”程恒大笑,不再说别的,只是在饭局结束的时候认真邀请画家到她们俩家里去休养。
“不管是因为什么,你能说清的,你不能说清的,都先放下,然后到个安静地方休息休息吧。”她对画家说。然后与韦杨手牵手离去,徒留画家一个人,鲜艳红唇的脸上一脸落寞。这有点残忍,韦杨对程恒说,程恒摇头笑笑,“人不能一边认真一边游戏。可以认真地游戏,或者完全游戏。她今天这样,难道不是自己害的?自己的事留给自己吧。”
韦杨没说什么,脑海中掠过是孽是缘是好是坏无数字眼,终究都觉得是浪费,只是对她笑了。你是什么样的我生命中的存在,那是伪命题,你存在就足够了。
三天后韦杨的事也做完,两人谢绝了编辑的挽留,直接回家去了。从机场开走停了好几天的车,程恒忽然说我喜欢这种小城市。韦杨问为什么,“因为近在咫尺,又不会大到侵犯吞噬生活,我们依然可以和它保持适当的距离,各自独立。”话说完,车拐进小路,开向山中别墅。远远望见山林,一直大山雀盘旋在空中,漂亮修长的尾羽轻轻颤抖。程恒摇下车窗,山林的清新空气柔风抚面。
尽在咫尺,她却在这一瞬间非常想念自家的大阳台。回到家之后放下行李——反正收拾行李是韦杨的事——她径直走向阳台,雨下了起来,细密地将天地与人间万物网在一起。她爱这景象,就像爱,像爱一样温柔舒适。
这时韦杨从背后走来,给她倒来一杯茶,她接过,然后韦杨就从背后抱住了她。这样就太好了,好到几乎不真实。不需要声音与言语,只要雨声与怀抱,就任时间流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为了不与结局形成冲突,开头处做出修改,改为“韦杨说她在家先把家务处理好了好了再过来”。
(1)
画家迟挥小姐,终于在一周之后抵达韦杨的故乡。这次没有大红唇,还戴了硕大的墨镜。迟挥是要么就出位,要么就彻底隐藏自己的人。她没有居间的状态,也不喜欢居间。她的作品浓墨重彩。从欣赏的画家来说,她欣赏莫奈,但谈不上多喜欢——层层叠叠,渐变的模糊的,那不是她。她也没有细致到冷军那样子。若论热烈她比较像梵高,但梵高还有一丝温柔和天真在,她迟挥的画,比较接近于爱德华·霍普的《夜游者》那种风格。
明晰,直接,甚至有点锋利。当然见过迟挥的人会说,人更锋利。有的评论家说,迟挥的作品有种矛盾的气质,当你觉得它锋利的直冲感官时,画家其实有所保留,像是刀锋停留在眼前几厘米的地方;相反若是第一眼觉得比较温和,仔细一看往往会发现其实每一条线条和每一束光影都带着强烈而不容置疑的态度。
迟挥不喜欢看到这些评论,她觉得那都是瞎猜。她从来只画她看到的现实,她对现实只做重新表达,她不做分析。她看到那束光那条线是那样,就是那样。她想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