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是小匕首,有一次还顺手拈了个裁纸刀,更有一天,别出心裁的带了双镔铁戒刀,大约是从鲁智深那里借来玩的。

潘小园觉得自己过去真的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这人除了有些爱坑人以外,其实还是有不少可爱之处的。

她忽然有些不敢看他了。要是他这时候突然醒了,大约会把她当成不怀好意的包道乙,不假思索的宰了吧?

赶紧往后退了退。见他手头的刀还没有挪位置的意思,心里翻个白眼,轻手轻脚地回头转身,打算出门小范围地散个步。说不定,过得一会儿,他就翻身朝里了呢?

这回往遇见刘花枪相反的方向走。左手边是下山的大路。守夜的小喽啰们已经七倒八歪,月光下万籁俱寂。她小心不往远处走,只是沿着脚下石子路,耳中听着风中送来的夜晚的各种声音。

虫鸣、蛙叫、水流、树叶飘落,还有……

女人的哭泣。

潘小园后背一紧,全身发凉,一下子钉在原处,冷汗涔涔而下。她没听错,不远处一个孤零零的耳房里,有……有女人在哭。

她心里跳得飞快,脑子里不断提醒自己,自己也是女人,自己也会哭,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凄凄惨惨戚戚哭声混在浓重的夜色里,无异于放大了一百倍的怪力乱神。

她握紧腰间的小匕首——那是武松给她的,说人在梁山,身上没件利器简直太不成体统。但她觉得这东西在她身上,顶多是个摆设,不过是给了她一些无中生有的勇气。

那哭声时大时小,时断时续,潘小园聚起最后的力气,等那哭声弱些的时候,转身,拔腿就往回跑……

迈步的一瞬间,眼角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她倒机警,立刻蹲下,闪身在一丛灌木之后。汗水已经把额前的头发濡湿了。

那黑影没有停留,径直走到那发出哭声的耳房边。门边似乎有人守着,没声没响的就将门开了。黑影闪身而入,哭声停了。

潘小园感觉自己心跳都消失了,瘫在原处,好久好久,才攒起力气,一步一步的挪了回去。

方才那黑影正面冲她,在月色里闪了一闪。惨白的月光下,那张脸……也还是黑的。

是宋江。

她百分之二百的确定。

第68章9.10

潘小园忘了自己是怎么挣扎着回到了武松的宿舍。轻轻推开门,他还保持着持刀入睡的姿势。潘小园心里头已经开始骂娘了。

忽然闪念,捡起脚边一粒木块,准备来个投石问路。要是那木块被他一刀砍成两半,那就说明自己今晚实在不宜睡觉。

正犹豫着,忽然听到面前床铺里,低低的笑声。

“早让你给吵醒了。进来吧。”

潘小园吓了一大跳,差点叫了一声。等缓过来,武松已经把刀收在一边,打个呵欠,手臂在被子底下扬了一扬,意思是请进。

潘小园小声抱怨一句,不敢嘟囔太大声。

武松忽然问:‘这么晚,干什么去了?’

她都快走到自己房门口了,听他一问,免不得踟蹰了好一阵,最后决定跟他说真话。

毕竟,小黑屋里女人哭,这种事不像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立足的。多一个人知道,自己就少一分被灭口的危险。武松既然好心罩她,她怎么也得把这份好心物尽其用。

武松明显不信。

“你是说,有个女人被关在角落的耳房里,哭泣不停,宋大哥还去……拜访她?”

拜访。用词真够斟酌的。潘小园微微冷笑一声,纠正道:“是去探监吧,而且是专等夜里。”

这番陈述显然颠覆了武松对宋江的所有印象。他还是摇头,“宋大哥不是那样人。”

潘小园不依不饶地看着他:“哪样?”

武松面色渐渐凝重,从铺上一骨碌爬起来,好在里面穿了件汗衫,走到门口,将门关了,点上一支小蜡烛,才小声道:“以后别乱走乱看。哪个寨子没点自己的秘密。咱们初来乍到,手别伸太长。”

这时候倒把她这个局外人统称为“咱们”了。潘小园心里头不服气,不敢跟他顶嘴,只是旁敲侧击地嘲讽一句:“二哥倒是很守黑道上的规矩。”

武松急道:“我……”随即瞪了她一眼,咬着嘴唇,半天才说:“若是见不得人的坏事,我自然不会不闻不问。但眼下又不分明,你也未必看得清楚……”

潘小园笑道:“好,许是我没事闲的,诋毁你宋大哥来着。”

武松默然不语,扑的吹息了蜡烛,“进去睡觉。”

该提点的都提点到了。潘小园也不再理他,进去自己小间的一刻,只听他在外面没头没尾说了句话,声音闷闷的:“这样也不好,吵死人,回头还得给你单独找间房。”

潘小园当然知道他心里膈应什么。他越是膈应,她越是感觉找到了一点报复坑人的乐趣。

况且不方便的时刻也确实不多。从第二天起,武松就很少在那耳房里呆着——山寨里正在大兴土木,营建新房新寨、城垣关卡,武松一大早就被征召进建筑施工队,挥汗如雨去了。

刚听到这个消息,潘小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加盟梁山的各路好汉,上山第二天的日程,不是“纳投名状”,不是下山劫富济贫,不是结纳交往,不是喝酒吹牛,也不是聆听晁盖宋江的领导讲话,而是……盖新房!?

这倒也不奇怪。宋江攻打青州一役,带来太多新人马,整个梁山泊的人口数量暴增将近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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