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寡妇也是可怜他,劝道:“瞧你这样子,回头妹子瞧着了也是担忧,依着婶子看,要紧打理下齐整了摸样,回头让妹子也好放心。”
展元风听着也是在理,便拱手道:“有劳婶子提点,在下这便去收拾一番。”
一旁却有人嗤笑了一声:“我道是个聪明人,却原来是个蠢的,还惦记着,却不知人早就是煮熟的鸭子,飞了。”
展元风一看,是个婆子,坐在外边一张方桌上,正朝着二人这边笑。
他虽不认得,牛寡妇却知道是隔壁郑湘玉家娘,不由脸色一变:“你个老货好好吃你的豆花,多什么嘴!”
郑婆子也不恼,只抽出帕子抹抹嘴,不紧不慢道:“婶子开店,还不许人说话不成?”
牛寡妇道:“你老人家积点口德,又不是什么好营生,没事在这里坐着不嫌燥的慌。”
郑婆子哼了声:“我家好赖,做的是开门的明面生意,有什么好燥的,比起那暗地里做了婊子还想着立牌坊的,那才该燥的慌呢。”
牛寡妇气不打一处来,上去扯了肩头的抹布掸过去:“去去去,咱这庙小,你个老东西外头嚼舌头根去,这容不得你。”
郑婆子站起身,却看向展元风:“展爷,老身也是瞧着你好大个英雄人物,这般下场可怜见底的,早早儿忘了画壁,过你太太平平的日子吧,瞧这身晦气的。”
说罢就走,展元风哪里肯让她就这么走,就要追去,牛寡妇忙不迭想去拉他:“大兄弟,那老婆子满口喷粪,就是个老粉头,你别听她胡忒。”
展元风犹豫了下,店内门板后头拱出个脑袋瓜子,蚕豆子顶着个瓢儿头瞧着他亲娘:“娘,干啥不告诉展大哥,画壁姐姐攀着高枝儿去了,不要他了呢。”
牛寡妇脸色一变,斥道:“混帐瓢儿,胡忒什么,你画壁姐姐是这么个人么?都是一群嘴秃噜的,没事闲磕牙,乱说!你可不许给老娘出去乱嚼舌根,听到没!”
蚕豆子撇撇嘴:“这又不是我说的,大家都说呢,这么久都没见画壁姐姐回来,那楚家的倒来了人往画壁姐姐屋里头去,搬了画虎哥的灵位,人都说她给大官人去做了小,还是假的么?”
牛寡妇噎了噎,却又横眉竖眼瞪着自家儿子,抡起她肉实的巴掌道:“贼小王八蛋,就你话多,毛都没全呢,说什么屁话,再乱说,看我不打死你!”
一旁瞧着脸色巨变的展元风,这才想起忘了人还在一旁,那巴掌便落不下去,讷讷瞧着展元风:“嘿,大兄弟,这孩子,呵呵,贼小子乱说话呢,呵呵。”
展元风道:“婶子,画壁究竟怎么了,你休要瞒我。”
牛寡妇哪里敢说,这些日子以来,左邻右舍风言风语,只因为画壁走了之后再没回来,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不着家过了几夜,那还能有什么好话?
都说她小姑娘家受不住连日打击,跟着人跑了,她为此和人吵了几回,可人见不着,这话可压根消停不了。
且不说之后,却又有一辆体面的马车到画壁家,大白日的,里头一个体面婆子同俩小厮上门,把画虎的灵位并一些要紧物事都取走了,把个小丫头小梅给打发回家,只因为有里长衙差压阵,谁也不敢说什么,倒是之后闲话越发多起来,自然是画壁又被哪家大户人看上了,这世道,富贵人家瞧着哪家姑娘直接上门讨要,也不是新鲜事。
牛寡妇怕展元风伤心,不敢明说,可如今要瞒着,也已经是没可能了。
她这里犹豫,展元风却急了,撇了她径直追着郑婆子去,等牛寡妇回过神来,只剩下跺脚份,长叹一声:“作孽哟!”收拾了摊子,只回家不提。
展元风一瘸一拐好不容易追上郑婆子,也顾不得旁的,只问道:“你老刚才说的话,可是知道画壁如今在哪里?”
郑婆子停下脚来,打量几眼汉子,心说倒也是个八尺汉子,只可惜是个憨的,偏生同那楚大官人争一个女人。
也不知那画壁怎么造化,就入了二人眼去,自家闺女那点小心思,又何尝没那么点酸的。
可她母女都是靠着人大官人吃饭的,大官人一锭金元宝,母女俩还不得小意奉承,照着做。
遂笑了笑:“展爷也是咱这叫得上名号的,我老婆子岂敢瞒着,也是看你好不容易捡着命,何苦再陷落进去,还是早早儿寻个旁的老实闺女娶来家侍候,莫再惦记那小雌儿了。”
展元风哪里肯让她这糊弄过去,扯着她衣袖:“妈妈把话说清楚。”
郑婆子笑:“我的爷,我一个老婆子大街上你同我拉扯,也不怕人笑话,真要知道,同老身到家去再说便是。”
展元风也不拘旁的,如今只求早些知道画壁下落,随着郑婆子就到了郑湘玉的小楼来。
郑婆子领着人上到楼上,同自己女儿招呼了声,便下去了,留着郑湘玉同这汉子说话,郑湘玉早听闻此人,如今见着少不得左右打量,虽几日牢狱,瘦脱了形,可架子尚在,也是条铮铮汉子,铁皮铜骨,身形健硕,也不知道画壁个小雌儿什么造化,一个两个的,都这般惦记。
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捻着帕子目光闪烁道:“展爷何必再问,如今你好歹出了那牢笼,正经早日寻个良家女子安分过日子,我那妹子同你没什么缘分,不如就这么好聚好散了呗。”
展元风这时候也没在意屋子里香浓味儿,他也不是傻瓜,哪能听不出这母女三两次话里话外那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