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闻到了风雨欲来,可这事与她相隔十万八千里,远得很。

此时,她遥遥为赵祯祈福希望他尽快执政,只因利益相关。希望一朝天子一朝臣,让朱仁义蹦跶不起来。

饭桌上,刚认识的两人心照不宣,谁都不再谈国事。对于朱仁义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转而聊起了汴梁城。

东城富,西城贵。南城闹,北城静。

林远粗略概括了开封的情况,汴梁城并不是一座四四方方完全对称的城。因有四条大河,或东西或南北走向地流过汴梁,建城时就多有考量。

“具体的,住上几年都能慢慢了解。总的来说,西北角城隍庙这一带最安静,但你也看到了再安静这里也有挺多人。清晨人更多,城隍庙后方就是安肃门,向外通向卫州,养鸡养猪等等商贩每日都从安肃门入城送新鲜活物。”

林远说着不由咽了一口口水,明明刚吃饱但一提起肉食,他仿佛又饿了。“在汴梁只要有钱,好吃的是不用愁。可惜啊,贫道贫道,自古以来是五行缺财。”

言不周闻言面不改色,仿佛袋中剩余的九十枚铜板不是从城隍庙借来的。“林道长说笑了,城隍庙香火鼎盛,不似我要为去哪赚翻修宅子的钱发愁。还想冒昧想请你指点一二。”

不懂就问,别怕丢脸。何况全是肺腑之言,妖籍衙门真是家徒四壁。

出任府尹,新官上任三把火。难道第一把火不是治理小偷,而是旧债未还,便需陈知白再行借用邻居铜钱之事?

言不周还想尽力保留一些节操,她怀以不可说的原因,由衷希望林远给出有用建议。

林远浑然不知同桌的新邻居在想什么,他觉得在汴京只要不懒就能养活自己。

“京城最让人发愁的是房子,买房之事大多数人想也不敢想。你没房租的烦恼,绝对饿不死。往内城绕一圈有招各种临工杂役,洗盘子、送吃食、卖花儿等等太多了,勤快点一天基本可得一百文。没有房租困扰,一天七八十文吃好,二三十文则足够基本三餐。”

话是不错,却不可漏听基本二字。

言不周不求大富大贵,但也不想把生活标准维持在三餐大饼配清水,何况她还身负重振荒府之责。

“道长安贫乐道,可我的境界还差了些。听说勾栏瓦肆很热闹,每天客似云来,不知道长是否了解那里具体情况。”

勾栏瓦肆之名流传后世。

宋朝打破了历代的坊市制,基本不见宵禁,汴京的夜生活非常丰富。说拉弹唱各类戏目接连上演,每天都能在勾栏瓦肆中见到新鲜的。

当下,言不周自我评估了一番,她从前研究的是志怪古籍,信手拈来那些趣闻诡事,或是能以说故事赚钱。“师父是写书的,我学得几分想试着说书。其中可有特别的规矩?”

“那地对初来乍到者可不太友好。”

林远看出来言不周是想凭特长挣钱了。作为道士,活在崇敬神佛的年代,各处开业都要祭祀,他还真熟勾栏瓦肆。

“瓦子那块地是分区租出的,承租人可以自用,开戏楼、开武馆、开其他各种社。另一种是捯饬好场地专门请人来演,傀儡戏、皮影戏、各地绝活等,谁想上台都得交场地借用费。除非你是名角,才倒过来给你出场费。

最热闹的是皇宫西面拱宸门外的州北瓦子。地段非常好,比邻皇宫,距离京城最大的酒楼樊楼也就两三炷香的路程。吃饱喝足,人们都往那地去。

对于说书人而言,那里场地费基本分两拨,是按场次算的。一场说书,前期支付三十文订金,后期铺子掌柜直接从门票茶水钱里扣四成。如遇打赏不再抽成,但都要通过面试才给演出。”

言不周听了不由想起昨夜还被她自由支配的银行存款,原本已是身无房贷压力并足够安度余生。谁想变化来得那么快,后天竟要为摸出三十文铜钱而肉疼。

*

之所以说是后天,言不周揣着买了洗漱用品后剩余不多的铜板,用一天时间粗略探查了州北瓦子的情况。还选了三家铺子听了说书,大致了解当下的说书内容与方式,好消息是没有特定模式,重在故事内容引人入胜即可。

第三日午后,言不周最终站定在趣书轩门口,这家的后期分成是对半分,说书人赚的少了,但胜在专业对口。

只见,趣书轩的外墙上贴着一张告示:「鬼月将至,清凉一夏。特此,征杂俎异闻,夜场开说。有意者入内详谈。」

志怪故事古已有之。人们见过妖魔鬼怪很少,但都不妨碍他们饶有兴致地谈论,趣书轩顺应时节鬼月说鬼,正好撞上了言不周的专业。

不管以后凭什么赚钱,都需要第一桶本金,她必须试一试就敲门而入。

趣书轩的百老板全名百昇,二十出头,相貌清隽,偏偏瞎了一只左眼。是以一小块黑布遮住了左眼,正似独眼海盗,这让他自带七分煞气三分严肃,再也不沾小白脸三个字。

百昇听完言不周的鲛人故事,见她说得不急不缓刚好一炷香,符合新手说书人的时间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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