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符柏楠看着她带笑的侧脸,心里一口气儿顺下去,另一口气儿又顶上来。动了动手,到底还是没拿开。
他搁下烟杆喝口茶,想起个事来。
“对了。”他懒散道:“我见着你说的那个同乡了,在大殿上。”
“云芝?”白隐砚抬头,见符柏楠没反应又道:“哦,该叫安蕴湮。”
他点点头。
白隐砚笑笑道:“我方才正要同你讲,结果进来便出事,她——”
“你以后就窝在这了是怎么着?”
门外人打帘而入,声至人现,是凉钰迁。
见到白隐砚,他略点了点头。
“久疏问候。”
白隐砚站起身,“凉司公坐罢。”她翻了个茶碗给凉玉迁,他接过来啜了一口:“宫里的茶?”
“这儿的喝不惯。”符柏楠淡淡道:“本想全馆换掉,白老板不让。”
白隐砚揽过自己青天裂瓷的茶壶,挑眉道:“我只请督公别换了我自己的,何曾说过不让换掉堂里的?”
符柏楠歪在椅子里装死。
白隐砚抿嘴笑了笑,拿起书卷,“你们聊吧,我去看看后厨。”
凉钰迁目送她出屋,转头看符柏楠,“你告诉我,宫里挑好新宫女跟你知会知会,我这来通知你一声。”
符柏楠低嗯,嘴角泄出紫烟。
“这次有个叫安络的,你盯一下。”
“嗯?”凉钰迁将口中茶饮尽,“是钉子?”
符柏楠摇头,“是好刀的刀鞘。”
“……”
凉钰迁抬了抬眉,刚要说话,外间忽然爆出一阵哄堂大笑。
帘后听得堂前醉客大着舌头敲桌子:“老板娘!听说你跟了个阉狗?哈哈哈哈这种哪哪不行的玩意有什么好啊,来跟大爷过吧,保你衣食无忧夜夜春宵!”
堂中人都有些高了,不少起哄的。
凉钰迁摩挲着茶杯杯缘,余光见原懒散斜倚的符柏楠面色不变,蹬靴起身。
他跟着符柏楠一同站起,右手习惯性的抚了抚鬓角,有些幸灾乐祸的睨了一眼地上碎成齑粉的烟杆。
二人方掀开门脸走出去,忽听得十步开外的木桌上,一声极重的【笃】声。
堂内众人齐齐噤声。
“你……你他娘的再给老娘说一遍!!!”
略显青涩的声音狂吼,姑娘一身短打,左手握着砍刀刀柄,右手揪着那壮汉的衣领,一只脚踩在对方命根上,脸色酡红,目光灼灼。
堂中静默片刻,忽然爆发出声嗤笑,接着周围众人也渐渐笑开。
符柏楠松了身形倚在壁上,嘴角疏懒挂起。
“你……妮子,你是哪座庙的神仙啊?来管老子的事!”那男人也回过神来,讥讽出声。
“……句。”
“啥?”
“……老娘说,”她深吸口气,桌上厚重砍刀刷的高举过头顶。
“不是这句!”
手起刀落。
“啊啊啊啊啊——!!!”
皮肉与铁器相碰撞,男人凄厉惨叫响起,桌上刀痕旁,多了一截断指。
☆、第二十章
众人如大浪退潮般唰的退出许多距离,大堂之内再度噤声。
“你很带种啊。”那姑娘半弯下身,用沾血的刀面拍拍大汉脸颊,轻易止住了他的哀嚎。
“我刚才叫你再说一遍,你没听,这就少了点东西了。”她吸吸鼻子绽开朵笑花,声音很轻。
“下次还不听话,可就不止少这么点了。”
男人后背已尽湿,哆嗦着唇忙不迭地点头。
“你……认识阿砚家那口子……啊?”她朝一旁柜台后的白隐砚偏偏头,踩着他命根的脚卸了几分力。
“……不、不认识……”
“不认识你瞎逼逼甚么?!”她猛然提高音量,刚卸力的脚再次使劲踩回,狠狠给了大汉一巴掌。
“不认识人家房里事关你屁事啊?!”
“我、我错了!您饶我这回——”
“饶你这回?”
她眯起眼向前探头,一把捏住对方肿起的脸颊提到面前,手中砍刀在桌上笃笃剁了两下。
“饶你这回,是说……你还有下回了?”
“!!!窝喂这个意识……”对方被她揪着腮,口角哆嗦流涎,言语不清。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嘛!”她狠狠将刀剁在桌延,两手揪住他领口倏地勒紧,柳眉倒竖,怒气冲天。
“人家宦官怎么招你惹你了,啊?他们是烧了你房还是抢了你婆娘?撬了你祖坟去修房梁了吗?没有吧?不就比你们这些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老玩意少那么二两肉吗?除了这个哪哪做的比你们差了?说啊!”
她大力摇晃了一下那壮汉,“人家公差忙得跟狗一个德行,起早贪黑干活时候你们那双招子都夹塞在pì_yǎn里半点都看不见,谁要是犯点事,全一气涌上来一棒子打死,怎么着?你是羡慕人家没那玩意,还有姑娘往人身上贴吧?!”
符柏楠快慰地低笑出声。
偏偏头,他见到凉钰迁瞪着一双艳丽的眼,正愣愣盯住堂中央的安蕴湮。
符柏楠亦转头望过去。
堂中屋内两处鲜血,惊骇众人,清醒着的,唯剩三人还笑得出来。
安蕴湮的话其实极为激进,要说满朝宦官不揽权不杀人,不构陷忠良不贪赃枉法,说是梦话也不为过。
只是这偏颇之语太过中听,入了耳孔传进四肢百骸,周身腔道,连毛孔都熨贴,在场唯二的“阉狗”齐齐沉默,照单全收。
符柏楠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