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士出身,自己也改写过戏文有何奇怪?蓁蓁托画屏来打探戏文,明确提及与耿德昌相关,他找了这么多天,竟然都是白费工夫了。

蒋绣吓了一跳,若非被他揪着,就要吓瘫倒地上去了,定了定神才答道:“大人,您想想,耿德昌刚死那会儿风声多紧?外面都疯传,说酒馆里有人议论他一句都要被抓进诏狱活活打死,咱们哪敢留着他写的戏文?早就……烧了啊!”

张克锦放开了他,以手锤击着桌面,梳理了一阵思绪,拧着眉头道:“我问你,耿德昌改的那版戏文,咱们的人排过没有?”

“排过啊,那会儿耿家要给耿德昌办四十整寿,要咱们依着他那份戏文排戏,结果没等寿宴办成,他就……”蒋绣说着忽地恍然,一对八字眉大大舒展,“我知道了,将当初排戏的戏子都找来,咱们一人一段,再把戏文攒起来就是了!”

戏子排戏,唱词都是要背下来的,排练前自己就要试唱许多遍,排练时又要唱几遍,想忘也没那么容易忘,才时隔四五个月的工夫,重新捡起来势必不难。

张克锦嘿嘿笑着,“啪”地一拍桌子:“那还不快去办!”

*

天气一天比一天更冷,日子也一天天接近了皇帝为徐显炀与杨蓁定下的那个吉日。

这一天终于下了今冬的头一场大雪,一下就持续了两天,皇城之中处处都是拿着竹篾扫帚扫雪的宫人。

乾清宫西梢间里,皇帝放下刚刚批阅好的奏折,从南炕边站起身,动了动坐酸了的双腿。候在一旁的何智恒立刻上前帮他揉捏膝盖。

皇帝却摆摆手:“罢了,这些事不需你做了。”

随侍的年轻宦官后知后觉地过来,替重新坐下的皇帝捶着腿。

雪下个不停,从这里望过去,都能隔着窗纸看出回字形窗格上积了一层绒绒的雪花,使得横向的窗棱阴影就显得比竖直的粗了一道。

皇帝望着窗纸,闲闲地道:“显炀的婚事,又搁下了吧?”

何智恒道:“是,虽说浪费了爷爷给指的好日子,可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因为安民厂爆炸影响,朝臣们借题发挥,四处攀扯,把近年来皇帝的各样行径都与天谴联系上了,纵使已将戎狄奸细的审案结果公布出去也压不住他们的声浪,至少民间还是人心惶惶,皇帝无奈之下,还是顺从他们的意思降了罪己诏,至少也为安个民心。

这样时候,身为近臣再继续操办婚事自然是不合时宜。

皇帝笑了笑:“不必如此,又不是国丧,连这都要耽误婚事,没的让那些聒噪生事的朝臣得意。你传朕的话给显炀,婚事照常办,反正依你和他的性子,一定都没打算大操大办,也不怕仓促,日子还定那一天就是了。”

何智恒自然唱喏答应,目光朝紫檀木炕桌上的一份奏章望过去,脸上现出一丝忧虑与赧然。

皇帝饮了些茶,重新在炕桌前坐好,拿起了何智恒所望的那份奏章来翻看,才看片刻,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何智恒已知结果,只有默默垂眼等待。

过不多时,皇帝将奏折“啪”地扔到桌边,朝他问道:“这事你知道是吧?”

“回爷爷,奴婢确实知情。”

皇帝手指点着桌面,声调高了几分:“那你来告诉朕,他是想干什么?”

何智恒躬身道:“爷爷息怒,王爷他也是一心想要为您分忧……”

“分忧?”皇帝一声冷笑,“国朝至今二百六十余年,何时曾有过皇帝政务要个亲王来分忧的?他糊涂,你也随着他一块儿糊涂?辽东防务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让他来插手拿主意?”

“是,奴婢万死。”何智恒跪了下来,低着头咬着牙,艰涩地说出早已备好的说辞,“都是王爷他向奴婢反复保证,说皇上一向对他宠信有加,他的主意也便是皇上的主意,要奴婢听他这一回,奴婢……竟一时糊涂,没来知会爷爷一声,是奴婢的过错。”

“宠信有加?我也确实是太过宠着他了!”皇帝语音凌厉,“去,宣他立刻进宫来见朕!”

“是是,奴婢这便去。”

*

才两刻钟的工夫,何智恒已站到了诚王府书房里,面对诚王。

“……王爷,依奴婢看来,皇上今日是动了真怒,奴婢追随他这些年,还极少见他如此震怒,王爷您……”何智恒满面都是忧虑,“您将来究竟是做的何样打算,可否对奴婢透露一二?万一皇上真要降罪于您,也好让奴婢帮着您想个法子。”

诚王却显得十分轻松,站在书架边,信手翻弄着架上书册,一开口全然不着重点:“显炀的婚事准备的如何了?”

何智恒微微一怔,答道:“显炀本就无意大办,已准备得差不多了。今日皇上还说叫显炀依旧在本月二十八完婚。”

二十八,诚王望着挂在墙上的红纸历头,双眸闪出些许惆怅:还有十来天呢,看来,是赶不上了啊……

再转过身时,他又是一副平静神色:“让厂臣费心了,接下来的事都无需你管,你只需记得我嘱咐你的话,此事能瞒得徐显炀多久就瞒多久,尽量别叫他知道。”

何智恒深深一叹:“是。”

当即诚王吩咐下人为他更衣,准备入宫。

出门之时,他向随行的侍卫统领薛哲问道:“安排给你的差事可办妥了?”

薛哲低声回道:“王爷放心,眼下宁守阳必定已然收到了消息。”

诚王点了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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