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码头的苦力一大早就开始搬搬抬抬,船只近港时发出的号角声只引来几道淡漠的目光,船来船往,他们早已见惯。浪花剪开,船很快就靠上码头,不多时就停稳。这船回时所停的港口与去时不同,恰是平南的船所停的港口,玄鹰号与他们便只隔了几个码头。
“祁爷?祁爷?”柳暮言正站在甲板上与祁望说账册上的问题,他口干舌燥地说了一通,却发现祁望失神看着海面,并没在听自己说话。
祁望回神,淡道:“这些事改天再说吧。”
他心情有些浮躁。霍锦骁一去六天,按说早该回来,不知为何竟晚了。
码头前的石道上忽然匆匆行过群人,都是从先前靠港的船上下来的,当前一人便是身着官服的把总,后头除了几个水兵外就是些江湖打扮的人,祁望认出来,那是程家的弟子。
寻药的船回来了。
祁望走下玄鹰号,站在路旁边望去,隔了几个码头,他能看到朝廷派去的这艘船,船上的人大多都已下来,他却没看到霍锦骁。以那丫头跳脱的脾性,这会早该蹦下船了,怎会不见踪影呢?
他心里琢磨着,脚步已不知不觉往那头踱去,才走到一半,他就听后边传来车轱辘碾过石板的声响,竟是先前已经离开码头的人又雇了辆马车回来。
祁望的眉头拢得越发紧,脚步也加快许多。
马车在那船所泊码头前的路上停下,船上又下来数人,当前之人便是魏东辞。他手中抱着一人跃下船后匆忙走向马车,神色沉凝如霜。
祁望望去,他手里的人裹着件素青的长斗篷,倚在他胸前一动不动,他走动时人往上托了托,那人头上的兜帽便滑下一半,露出被凌乱青丝垂覆的苍白脸庞,祁望蓦地瞪大眼。
被魏东辞紧紧抱在怀中的,正是霍锦骁。
魏东辞三步并作两步往马车走,忽听到旁边有人唤道:“小景。”
他转头看到祁望,眼中骤然透出凛冽杀气,好似换了个人般。马车上有人掀开帘子,他不作停留,很快收回目光,几步便抱着人上了马车,帘子落下,车里的人便再也不见踪影。
祁望木然站在原处,瞧着那车“嘚嘚儿”远去,心里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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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医馆,魏东辞没有半刻停歇,把霍锦骁抱入房中后便替她换药重新包扎伤口。那伤口已有些溃烂,他见一回痛一回,原本玉雪无暇的肌肤怕是从此要留疤。只消想想,他便恨不得将害她之人寻出喂蛊。
伤口的绷带才刚剪开,屋外便传来医馆小厮的声音:“先生,平南的祁爷求见。”
“让他在外面等着。”魏东辞似早已料到,冷冷道。
“是。”小厮依言退下。
魏东辞便专注在她伤口上,取了几种药粉调混均匀才往伤口上抹。仔细敷过一层,等干后再敷一层,全部干后他才裹上绷带,替她将半褪的中衣穿好,又取蜡丸去封,以水研开,灌入她口中。
霍锦骁人事不知,只凭他医治,连冷热疼都不再喊了。
待他写好方子,打开房门叫人领方取药时,祁望已在屋外的院里候了一个时辰。
“魏盟主,我想看看小景。”看着领药方的人下去,他方上前朝魏东辞拱手,没有客套。目光也已从魏东辞身侧落进房中,
屋里有些乱,霍锦骁就躺在锦榻上,榻下地上一堆的绷带,旁边就是盆架与带轱辘的三层医架,上面凌乱地放着魏东辞适才替她处理作品的器具与药,冲鼻的药味涌出,闻得人心里越发不安。
魏东辞脸色不好,也没有平日温柔笑意,冷冰冰看着祁望。
“你们发生了何事?小景到底如何了?”祁望又问道,并不计较他的态度。
“在寻药时遇到三爷派的杀手,她重伤。”魏东辞侧身让出条路,目光仍紧紧盯着祁望。
祁望神色震了震,拔腿冲进屋里。临别那日他们还吵了一架,她生龙活虎不知有多精神,祁爷长祁爷短地与他说话,只是数日未见,他怎么也料不到她竟伤成这样。
床上的霍锦骁易容已去,脸唇失色,气息微弱,毫无生气。
“小景……”他朝前走了两步。
“别碰她。”魏东辞轻喝一声,“她伤在左胸,幸而未及心脉,我刚给她换药重新包扎过,现在不能动她。”
祁望抬到半空的手微微一颤便缓缓收回。
“放心吧,有我在,她不会有事。”魏东辞又道。
“有你在?”祁望猛地转头,低声冷道,“若不是因为要帮你寻药,她怎会受此重伤?”
语气间已含痛怒。
魏东辞与他目光对峙片刻,沉声道:“我看祁兄不如先回去吧,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了她。”
祁望深吸口气恢复冷静:“我想在这里多呆一会。”
“她已经昏迷三日,你就是留下也没用,今天换了药,顺利的话明天她应该能醒,你若有心,明日再来看她。我这里没有地方,也没功夫招呼祁兄。”他伸手做了请的姿势,开口逐客。
祁望攥紧拳,又看了看霍锦骁,终狠下心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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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慢慢黑了,烛灯燃起,照着屋里忙碌不歇的人。魏东辞给她煎了新的药,每隔一个时辰便要喂服一次,再辅以金针刺穴,所有的事皆由他亲自完成,直至三更。
霍锦骁发出两声鼻音,悠悠睁眼。
这几日她也非全无知觉,不过时醒时昏,外边发生的事她偶尔也能知晓,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