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下次。六叔坐。您看天都快亮了,咱们是不是该合计合计下一步要做什么?刚才梁俊伦亲口承认白鸭之事,那大牢里关的少年便是无辜的,我们要怎么帮他?”
提起正事,孟乾脸色稍缓,坐到凳上思忖起来。
“要不……我们去衙门击鼓鸣冤,替他翻案再审?”霍锦骁便道。
“没用的,那梁家是两江三港盐商首富,与两江总督及三港盐运使皆有来往,就算我们替那少年鸣冤,知县大人怕得罪这些人也不敢翻案,官商勾结,沆瀣一气,就算告到两江府也审不出个所以然,反而平白让那少年在狱里遭皮肉之苦。”方九摇头叹道。
有些替罪者被父母主人强卖为白鸭,送入狱中不肯认罪,便要遭受皮肉私刑。那些人被打怕了,情愿认下罪状一死了之也不愿留在狱中受苦。
霍锦骁道:“正途不通,那只能剑走偏锋。”
方九默然,孟乾却问他:“那少年可有家人,若我等真要行事,需先将他家人一并妥善安置才好。”
霍锦骁咬咬唇,听孟乾话中之意,她已心中有底。
果然准备剑走偏锋。
“没有。我问过他,他是东海一小岛岛民,父母双亡,无亲无故,遇上海盗洗岛被抓,便送到黑市贩卖,被三爷买下送来做白鸭,身世堪怜。”方九叹道。
“方大哥见过他?”霍锦骁问方九。他对全州城地形与巡检路线十分熟悉,她早就好奇他的来历。
“说来惭愧,在下乃是全州城的捕快。”方九抱拳叹气,“黄家的命案现场是我亲自带人去看的,那少年也是我亲手从港口带回来的。我明知道他不是凶手,不仅不能将凶手绳之于法,还黄家公道,反而要与权贵同流合污,白送一条无辜性命,方某真是于心难安。幸亏此番遇到孟大侠,总算能做些事让我这良心好过些。”
“非亲非故,方大哥愿意冒此大险出手帮他,已是仁义之士,这普天之下也没几人做得到。有些事非人力所能及,不过尽心尽力,无愧天地罢了,方大哥不必妄自菲薄。”霍锦骁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正色道。
“景兄弟过奖,在下愧不敢受。”方九忙摆手,又道,“孟大侠,唯今之计只能先将他救出,至于罪名,怕一时三刻是除不了的。”
“知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孟乾问他。
“劫狱风险太大,我们只能劫囚车。他罪名已定,后日就要押往两江府行刑,在路上动手胜算较大。他虽是朝廷要犯,但无亲无故,知县大人不会派重兵押送。囚车到两江府只有一条道,其中有段山路,是动手的好地方,明日我就将舆图送来。到时候我们来个里应外和,把人救出。”方九说道。
孟乾却摇头:“劫囚车的事我出手便可,你是本地人,又是捕快,往后还要在这里讨生活,不能叫人发现你犯下此事。”
“想我方九在道上也是条好汉,为了生计才当这捕快,本以为当捕快也能除暴安良,不料……孟大侠,方九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你不必顾及我,我本就打算救了人就辞去捕快之职……”
“方九,我不是怕连累你,我是担心祸及你家人。就这么定下,你不要出手。”孟乾拍板,不容置喙。
霍锦骁听了半晌,没听到自己,不由问:“六叔,那我呢?”
孟乾瞥她一眼,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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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天晴。押送犯人的囚车天亮时分已出发往两江府,孟乾已提早前往劫囚车处暗伏,霍锦骁被他留在全州城,美其名曰陪孟思雨姐弟。孟思雨姐弟在城里逛了好几日,该买的都买齐,这两天正闹说腿酸,哪都不想去,霍锦骁便让他们留在客栈好生歇息,自己出了门。
她哪儿也没去,一大早就悄悄守在全州城的衙门外。
囚车前脚才出发,她就见衙里有人出来往春鸟巷去。她一路跟踪,瞧着那人进了梁家私邸。
霍锦骁眯了眯眼,脑中忽闪过站在梁宅阁楼窗口那男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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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车走了一天,日暮时分到达全州城外的姑婆岭。这地方没有驿站,押送囚车的衙役与捕快只能就地生火,露宿一夜。方九也是押送囚车的捕快之一,他守在囚车旁边,咬着发硬的馒头,目光警醒地看着四周。
押车的人并不多,四个衙役两个捕快一共六人,衙役的武功都不高,只有他那同僚拳脚不错,但也不是孟乾对手,这趟劫囚风险不大。
如此想着,他心里稍安。
林间忽然响起阵不太自然的鸟鸣,方九和另一捕快同时站起。
“方九,你守着车子,我去看看。”那捕快握住腰间佩刀刀柄道。
“小心点。”方九点点头,又朝衙役们喝道,“你们也警惕些。”
那捕快已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探去。众人紧盯着他背影,他去了不多时,就在附近绕了半圈,传回声音:“没有异常。”
众人才松口气,可不过片刻,林间忽传来“呲呲”的绳索拖地声。
“啊——”那捕快惊呼一声,吼道,“老子着了道儿,有人劫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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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薄晖洒在姑婆岭上,山尖像被镀层金箔,四野静谧无声,忽然林间却有惊鸟飞起,争斗的呼喝声随风传来。
“老大,前边有动静了。”山间树林深处有人疾奔而来报信。
这里还暗中潜着数名黑衣人。
“祁爷果然料事如神,猜着有人来劫囚。走!办好这趟差事,我替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