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内侍一路穿过重重回廊,拐过一道弯,便到了金殿,宋嘉正手执朱笔批阅奏折,听见宋奕来了,朱笔一挥,在折子上留下几字批注,便丢到一边,眉心是化不开的褶皱。

“起身吧,跪着做什么,”宋嘉闭眼揉着眉心,很是疲倦的模样,“酒醒了?”

宋奕不大记得昨夜说了什么,只当是自己在宋嘉面前出了丑,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醒了,劳烦陛下为我忧心。”

“小七,朕接下来问你的话,你要如实回答,不要顾虑任何事情任何人,”宋嘉明显顿了一下,“朕问你,你到底对呼和沁,对耶律凌是什么想法?如果你不回去,留在上京,朕会给你换个身份,把你母亲接进你府里,你也可以再娶亲,朕为你c,ao办的婚姻,不会有人嚼舌根……”

宋奕看得出宋嘉是真的很想将他留在上京I岵坏盟远去草原,没有多想。

于是他摇摇头,温声道:“怎么你们好像都觉得要我去呼和沁草原是多么委屈了我?其实我发现,我挺喜欢那里无拘无束的生活的。那里没有像大宋这样分明的阶层和制度,人和人的交流真诚而热情,民风淳朴,邻里和睦,其实倒是个适合我的地方,而且,最主要的是……我的心留在了那里,一个人怎么能离开心活着呢?”

说着说着,面上的神情又不住软了三分。

“你说的喜欢的人,是伊贡可汗耶律凌吗?”

“是,我近日就会回去,此次回来也只是为了看看陛下和母亲。我不能尽孝……”

“你还是在上京多住些日子吧,也再好好想想到底要在哪里生活,不要轻下判断……下个月会举办宴请各地藩王和边境地区首领的酒席,到时耶律凌也会来,你到时候就能见到他,又何必急于一时?”

宋奕想了想,确实也不差这几天,于是点点头道:“陛下所言极是,那我便多住些时日。”

宫外他的府邸已经打扫完毕,他便离了宫,毕竟不再是当年尚未婚配的小皇子,皇帝也不再是他的父皇,又他已经算是呼和沁的人了,再住在宫里总归是不好的,于是拜见母亲后,便早早离开皇宫,搬进了自己的府邸。

他一个人住着,总归是不需要太多的奴仆,因此就只留了几个小厮婢女和一位管家,管家姓张,是宋嘉从宫里调出来的老人了,宋奕嫌张管家叫着拗口,干脆叫他张伯。他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小时候在皇宫里的时候,为了少生是非,也很少去参加那些大型酒宴,也不常和其他皇子在一起玩闹,久而久之就养成了翻翻书的习惯。皇家藏书,那当然是各种珍贵稀奇的书籍都有,他看书不大挑剔,为了打发时间,常常里一待就是一整日,连农耕的书都读了好几本,涉猎极广。宋奕想起在呼和沁草原的时候,常常看见商队回来的时候带着中原的丝绸、茶叶、彩瓷,几乎每个商队都会选择这几样东西回来贩卖,而且在草原上的价格还十分昂贵,只有少数人家能消费得起。

于是宋奕出门买了两筐蚕和桑叶,在家研究怎么养蚕。呼和沁草原的气温并不适合种植茶叶,而烧瓷的土窑学起来又实在困难,只有养蚕,倒是似乎哪里都可以,且学起来比较快速,上手c,ao作简单,所以宋奕就找了两本书,拿根笔每日对着一堆白白胖胖的蚕消磨时间。

他常常回想起来耶律凌,有时候又气耶律凌不肯听他的想法,把他这样随意地丢回宋国,是不是真的对他一点都不在意的,于是赌气般地买通了一个从呼和沁来上京做生意的鞑靼人,叫他和商队回去的时候,想办法把他在宋国的生活的假消息散播出去,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传进那个耶律凌的耳朵里!

这个假消息就是宋奕回到宋国,整日悠哉悠哉,整日宿在烟花之地,fēng_liú逍遥的不得了。

将这个消息传给耶律凌,一是想要气气他,想要逼着耶律凌看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二来更是想借此激一激耶律凌,要他赶紧来上京寻自己。

他就不信,都这样了,耶律凌还能按耐得住。

宋奕一边美滋滋地蹲在府里丢桑叶,一边想着耶律凌要是来找他,他肯定要好好给耶律凌个教训,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放开自己!

他每天都会问张伯:“张伯,今天有人来找我吗?”

张伯每天都是一模一样的回答:“没有。”

“真的没有吗?”宋奕委屈地捏着桑叶,蹲在角落,快宅成了一朵蘑菇,“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不来找我!”

时间久了,他缠的连张伯都有点不耐烦了,每日见到宋奕的第一句话必定是“没有。”

宋奕就这样,和一堆白胖的虫子作伴,当最后一只结成洁白的茧时,上京皇宫内盛大的宴席,终于开始了。

再见耶律凌,宋奕心里很是复杂。大殿之上,耶律凌坐在一张矮桌后,脸上已经除了面具,眸中神色很是淡漠,瞧不出喜恶,宋奕落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也只是侧头略一点头,便扭头去看殿内的歌舞,似乎注意力都在舞姬们妙曼的舞姿上。

宋奕简直觉得耶律凌看上去没什么大碍,自己倒是要先先气炸了。他知道心头那股闷气是什么味儿的,那股子酸气从喉咙里冒上来,惹得他觉得咽下去的葡萄美酒都活像是在喝醋,酸的眉眼挤在一起,也较真似的将视线牢牢黏在那群舞姬身上。

这群庸脂俗粉,到底有什么好看的?!除了胸比他大一点,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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