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好奇之心,法老王的一道幽灵便回到了现世。

然而。

在猝然看清身处环境的第一眼,奥兹曼迪亚斯的双目就不禁睁大。

“埃……迪?”

不等脑中浮现出多么不敢置信、又如何狂喜的念头,他猛地上前,伸手想要抓住那个正背对着他的男人——

落空了。

居然忘了,他现在只是灵体,只能看,不能触碰,更不能被人所察觉的幻影。

奥兹曼迪亚斯的心一下子跌入低谷,但神奇地,很快又轻盈地跃起。

就算触碰不到,他好歹能够看见啊!

如此贪婪地望向等了几百年才堪堪入目的那道身影,奥兹曼迪亚斯根本移不开眼。

他绕到埃迪的身前,更加目不转睛地凝望男人果然没有一丝一毫改变的面容。心醉得不行,甚至想要离得更近一些,在男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亲吻他的唇……

等等,怎么有碍事的东西。

还不止一个。

奥兹曼迪亚斯这才发现,这地方是一个相当狭窄、根本无法盛放太阳王光辉的夹道,即使有火光,也驱散不了太多黑暗。

就在这昏暗之中,有一双金灿灿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身为灵体的他。

不要误会,这不是埃迪的眼睛。

“啾!啾!嘎嘎——”

埃迪刚把装着徒弟木乃伊的棺木扛起来放在肩上,就疑惑地发现,蹲在另一边肩头的卢卡斯莫名其妙地闹腾了起来。

叫声很兴奋,拼命拍打起来的翅膀更显得兴奋,以至于,这破地方压根不够卢卡斯折腾。

“卢卡斯!你干什么呢,要疯出去疯。”

埃迪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又被施展不开的鹰翅膀拂了好几下,当即就不耐烦了。

他也不管卢卡斯从他肩头跳下去后,在黑咕隆咚的墓道里扑腾来扑腾去是在干什么,抬脚就往来路走。

就算多抗了一具沉重的棺木,他也面色不改,径直便往前去。

没有受到阻挠,脚步也没有丝毫停滞。

埃迪更不可能知道,当他一步不停向前走的时候,自己穿过了一道人眼看不见的身影。

奥兹曼迪亚斯光明正大地挡在他必经之路上,又格外自然地张开了双臂。

“来吧,余的挚爱,尽情地投入余的怀抱吧!”

“然后——从余身上穿过,哼,真是扫兴。”

被毫不留情穿过的法老王回头,再看浑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的男人的背影,眸中的金色似是黯淡了一下。

虽然,他随后又笑了起来:“不过,余也颇为满足了。”

拉美西斯二世的陵墓,本来应该位于鼎鼎大名的帝王谷内。

但……可能因为,他真的是一个任性到肆无忌惮的法老吧。

拉美西斯二世为自己修建了两座金字塔,一座在帝王谷,而另一座,在一片沙漠的深处。

在盗墓者破开法老的栖息之所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伟大的法老王就沉睡在帝王谷的那座金字塔内。然而,事实却是,帝王谷的金字塔里空空荡荡,拉美西斯二世为自己选定的沉眠之地在沙漠中。

据传说,那片沙漠曾在十天十夜过后,奇迹般地变为生机勃勃的绿洲,这是拉美西斯二世登基之前的事情。

二十年后,绿洲又因为干涸重新变成了沙漠,这是拉美西斯二世在位时的事情。

后人难以猜测,法老王究竟为何拒绝了帝王谷,选择在这里安睡。

金字塔内的丰厚随葬品早在几百年前就被盗墓者洗劫一空,此时的金字塔里,应当是相当空旷冷清的。

——“应当”是这样,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埃迪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多少次走进这里了。

花了几十年时间找回来的随葬品,堆积到一定数量,就会被他带回到这里来。如此反复,堆在最深处的墓室地面上的黄金与各式珍宝,几乎要把整个空间填满。

这一次,他又带了东西回来。

好吧,不是“东西”,是奥兹曼迪亚斯的木乃伊。

以前走过通往中央墓室的长长过道,埃迪都行色匆匆,从来没有留意周围的环境。

不过,这回可能是因为带回了遗失的最重要的宝物,他的脚步稍稍慢了一点,也稍稍有了闲心,关注起了被自己无视了无数次的墓室内的壁画。

只扫了一眼,埃迪就一下子停下来了。

“这都画的什么玩意儿?!”

因为震惊,外加震惊都压不住的无语,他差点把徒弟的棺木丢到地上去。

不行,退到入口,再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埃迪真的是服气了。

留在法老金字塔内的壁画,大多是歌颂他生前的功德,记录他曾经打过的战争,得到的荣誉。埃迪以为,奥兹曼迪亚斯给自己的安寝之所刻上的壁画也应该是这样。

结果,根本不是。

臭小子大概就是趁他在海底冻着,不知道也看不到,相当过分地扭曲了事实,把好好的歌功颂德的壁画换了主题,弄成了法老此生最难忘怀的爱情。

还是少年的时候,法老就爱上了他的老师。

法老与老师情投意合,互相表达了爱意。

但是,因为一个意外,最爱之人离开了法老。

法老到死都没有忘记他。

埃迪一幅幅看过来,眉头老早就皱了起来。他的神色很淡,可又不像是被这完全颠倒黑白的壁画气到的样子,而是无可奈何。

偶尔倒是会骂上几句:“老子什么时候和你情投意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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