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了你便是,阑风之事既往不咎,如他能一心一意对待意和,婚约依旧有效。”
池瑶紧绷的精神顿时一松,那痛意更加刻骨起来。她无法忍受,一连声地哀嚎着,满地打滚,合阑风与池渊二人之力都控制不住。
“大哥,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林洛不可置信地看着到处翻滚痛不欲生的池瑶,诧异道:“游姑娘用的不是一样的药么?怎么萧夫人会这等痛法?”
“因为夫人最恨的便是池氏。为了能让她享受人间极痛,夫人曾试了多次,力求让她今生的死仇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所以涂抹在刀口上的毒物量虽少,却能随着血液行遍全身经络,但又不即刻便死。”
“够了!”
池渊见来人一身仆妇打扮,言语狠辣,却言笑晏晏,好似说的只是菜怎么烧才好吃。
“你是何人?”
萧篆从未在府中见过此人,一时有些怔忡。
青绫见了她喜笑颜开,忙过去挽住她,叫了声:“妈。”
游彦好似才刚发现青绫,不知怎么脸色暗了暗,哽咽道:“白芷姑姑,干娘没了。”
白芷抹了把泪,拍拍游彦背心:“夫人也算求仁得仁,你莫要太伤心才好。”
润雨自从游氏咽气便好像盲了聋了哑了一般,不曾看过人,也不曾说过话。堂上那么大动静,他却只管流着泪,看着他娘的面容。
“闰哥儿,萧城主已走,您便是天经地义的继任城主,可别辜负了夫人的一片苦心。”
那边池渊终于狠下心了断了池瑶的性命。池瑶在剧痛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犹自拽着阑风不愿闭眼。
阑风大哭着替她合上,手背上鲜血淋漓。池瑶痛极之时哪里还知道轻重,不知不觉间将自己挚爱的儿子伤得血肉模糊。只是阑风不觉得痛,今日的痛楚太多,他已然麻木了。
池意和心疼了,她的表哥自小就被保护得很好,从来不曾受过委屈。如今他忽然没了爹,又没了娘,连这座府邸也即将是他哥哥的。
林洛连连叹气,一日之间三位故人相继亡故,固然是他们咎由自取,却也令人伤感。
他想起池瑶同游氏有志一同地不许自己儿子娶他女儿,心中隐隐觉得愤怒,又不好发作。当下便借口家中有事,告辞出门。
润雨原本想留他协理丧事,但如今林洛并非他岳父,他不好相求。萧篆欲言又止,也觉得这话十分说不出口
林洛携着丰笙上了马车,一言不发。
车轮辘辘,走到一半,林洛忽然懊悔地拍了下自己脑袋。
“怎么了?”
“我又上萧赋那斯的当了!”林洛闷闷道,“我看他说得可怜,虽然心中极为不愿,也吹奏了《繁花胜》与他听。如今想来他哪里是想回顾百花仙境,他是想再见一见簌儿!”
第30章 决绝
自从城主夫妇双双身亡,润雨接管大荒城,满城上下一直纷纷扰扰闹了有一两个月才算消停。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瞒得再严实,也架不住城主府人多口杂。城主夫妇连带个没名分的城主旧情人在同一日赴死,无疑是个又刺激又传奇的大八卦。
一时间什么样离奇的猜测都有,什么样新鲜的传闻都有,据说戏园子已经开始排演影射这一段故事的悲情大戏,也实在是大胆得很了。
最爱看戏写戏本子的萧篆这回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几次三番地跑去找润雨要求管管这些无法无天的东西。
不料润雨表面上对这位三叔恭敬有加,转身却抛之脑后。萧篆左等右等等了两三个月,眼看戏文都已经在茶楼上演,也不见润雨出面制止。
于是有天他忍不住去戏院瞧了瞧,回来气得七窍生烟。原来那戏唱腔好台词好,剧情却与事实差了十万八千里。游氏在戏中贤良淑德忍辱偷生,与城主两情相悦;池瑶活活拆散恩爱鸳鸯,又去母留子,成了个十恶不赦的泼妇。百姓们看完戏后纷纷赞扬游氏敢爱敢恨,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池氏数十年宽仁温厚的形象跌落尘土,简直千夫所指。
萧篆觉得他这二嫂诚然不是个好人,但游氏也并非良善之辈。这一场悲剧池瑶固然是始作俑者,游氏却也算心狠手辣。
他同润雨诉说完后,却见这位新任城主大人含笑看着他,十分温润地问道:“依叔父所见,这戏该怎么唱?”
他看着润雨分外无辜的眼睛,脑中“嗡”的一声,忽然明白了其中关窍所在:这戏原本便是润雨授意的。
萧篆一步三摇地出了空荡荡的正院,院外的一株桃花开得正好。他记得这树已是许多年的老树了,每年结出的桃子香甜多汁,却一个也没进过润雨的肚子。
而当年桃子吃得最多的那个,至今都躲在风桐院足不出户,好似打定了主意要与世隔绝。
萧篆叹了口气,脚步往风桐院的方向挪了几步,又回头看看院门口的桃树,转了个方向往憩黠居去了。
润雨又送走了一拨来说媒的夫人太太,叫人备了车往天机府驶去。
他这几个月除了处理城务,就是往天机府跑了。
城务繁复糅杂,府中上下还持有怀疑心态,大有不配合的意思,他刚接手的时候着实忙乱了一阵子。过不多久府中之人见阑风整日沉迷于伤怀情绪,迟迟不见振作,于是纷纷转了方向。润雨自然来者不拒既往不咎,宾主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