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目光在戚山雨脸上停留了不短的时间,但他眸色极深极沉,戚山雨瞧不透其中包含的情绪。

“借过。”

身穿白大褂的男子垂下眼睛,凉飕飕地丢下两个字。

说完,他擦过戚山雨的肩膀,带着另两个同样身穿白大褂的助手模样的年轻人,几步走到浸泡着断手的水渠前。

从那男人的打扮就能看出,他应该是个法医,只是戚山雨看着却很面生。

“啊呀,柳主任,你过来啦。”

安平东却显然是认得那个男人的,抬起手,熟络地朝他打了声招呼。

那年轻的法医朝安平东点了点头,然后从前襟口袋里摸出一副黑框眼镜,架在了鼻梁之上,屈起一条腿,蹲下来,利落地戴上手套,指挥着两名助手,将水渠里的断手给捞了上来。

戚山雨的视线,不自觉地集中在那个戴着眼镜的年轻法医脸上。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在那只断手被捞上来的瞬间,从戚山雨的角度,刚好能够看见,那位法医的双眼,在薄薄的镜片下弯成了两弯月牙的形状——他明显是在口罩的遮挡之下,笑了起来。

这笑容实在来得太过不合时宜,戚山雨不由得愣住了。

他脑子里突兀地联想到以前还在公安大学时,由师姐学长们口耳相传留下的各种“江湖传说”,从最经典的校园鬼故事,到难以解释的诡异巧合,花样品种不一而足。

其中有数量不少的一类,就是关于法医们的种种奇葩传闻,比如把手术刀当做餐刀,对着高度腐败的尸体也能面不改色地切着牛扒什么的,听着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这些都市传说,听归听,戚山雨从来没有当真。

在他的认知中,法医只是万千行业里的其中一种,就算工种特殊了一些,也不可能会做那么些渗人的怪异行为。

只是,他却在刚才那一瞬间,确确实实地看到了眼前的陌生法医掩藏在口罩下的诡异一笑……

就在戚山雨走神的当口,沟渠里的断手已经被捞了起来,那原本被污水隔绝掉大半的腐臭味,立刻变得浓烈了起来。

“怎么样,柳主任,看出什么线索了?”

安东平皱起眉,单手捂住鼻子,站在三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身后,瓮声瓮气地问道。

“嗯,确实能看出一点东西。”

像是早习惯了那股呛人的腐臭味,那姓柳的法医回答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听不出多少起伏。

“手指皮肤开始出现膨胀、起皱,呈典型的漂妇皮样,推测已经在水里泡了数个小时了。”

所谓“漂妇皮样”,是指人体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水中,皮肤呈出和旧时负责浆洗活计的妇人的手部皮肤一样,发白、肿胀和发皱的改变。

断手上有好些斑斑驳驳的伤口,不过它在水里浸泡有些时间,伤口表面的血迹都浸洗得很干净了,倒是方便了法医检查。

“皮肤表面见多处伤痕,小创面边缘不整,可见锯齿状小齿痕,应该是老鼠啃咬的痕迹。尾指缺失,从断口边缘,还有小鱼际附近的弧形刺创和撕裂痕迹来看,应该是被犬只咬断的。”

身穿白大褂的男子说着,用镊子轻轻点了点手腕部的截断面,然后夹住断骨旁边的一条肌腱,稍稍往外拉开了一点。

“至于这里,伤口较为平整,但桡骨和尺骨上能够看到反复摩擦留下的直线状切割痕迹,而且痕迹前后端宽度和深浅基本一致,我个人初步推测,分尸的工具,应该是弓锯之类重量较轻,而且容易滑脱的锯子。”

那柳姓法医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完,小心翼翼地用镊子的尖端探进断手食指的指甲缝里,夹出一条细窄而轻薄的黑色条状物,在众人面前轻轻晃了晃,“还有这个,你们看。”

戚山雨和安平东,连同帮忙的两个助手,都条件反射 地将脑袋凑近一点,想要将那不足两厘米的小玩意儿看个仔细。

那是一条半透明的黑色胶条,很轻很薄,s-hi了水以后,便向内侧卷曲起来,被那姓柳的法医夹在镊子尖端,微微地摇晃着。

“主任,这是什么?”

助手中更年轻一些的那个,疑惑地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装垃圾用的那种黑色的塑料袋。”

他一边解释着,一边将那丝半透明的黑色塑料薄片小心地放到物证袋里。

“所以,我想,这只断手,也许是流浪狗之类的动物,将它从垃圾堆里叼出来的。”

他抬起头,看向戚山雨和安平东两人,镜片后那对好看得要命的纤长凤眼,又微微地弯了弯,“这附近应该有垃圾收集点吧?趁今天台风暴雨给耽误了,现在垃圾车还没把它们拉走,赶紧找人彻底翻一翻,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其他‘零件’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篇的cp是警官x法医,不逆不拆哒!

另外本文背景完全架空,一切设定为剧情服务,请不要太纠结故事里的人物职权、侦破过程、审理程序等与现实不相符的问题哒~~~不要较真、不要较真、不要较真,拜谢!

还有鉴定相关的术语,相当一部分会参考专业书籍的描述,以下为本文常用参考书单:

《法医学》、《法医物证学》、《法医毒理学》、《法医鉴定实用全书》、《分子印迹技术》、《流式细胞c.ao作规程》、《组织学图谱》、《病理解剖学彩色图谱》。(如有其他,后续增补)

第2章 1.dee-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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