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雨进了楼,在办公室门口拿过扁头递来的毛巾,随便擦了擦s-hi透的头发,“那边怎么回事?”

扁头犹犹豫豫,说“头儿,这……我也不清楚到底咋回事。”

“说,吞吞吐吐哪来的毛病?”

扁头咽了口水,将陈深拉到门内,“早上,先是毕处长说唐队长喝多了,要在里面休息,不许我们进去打扰。”

“喝多了?”陈深擦着头发的手开始放慢,他盯着扁头的脸又重复了一遍,“唐山海喝多了?”

“是啊,还在里面不停敲门,可处座就是不让开!”扁头再迟钝,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后来苏三省又冲进去抱了唐队长出来说去医院……哎头儿!我还没讲完,头儿!”

陈深表情凝固,手一松,毛巾落在地上,被他路过时一脚踏上。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在雨水的s-hi气中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陈深放慢了脚步,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打开了门,那瞬间闪电在外面划过,转瞬间清晰地照亮了里面的情形。

会议室里有两张凳子被带翻在地,长桌下方,有一条血迹蜿蜒着延伸向门口。

他很清楚,这代表血迹的主人站不起来,只好用手肘撑着爬向门口……

陈深的听力仿佛消失了,耳朵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他抬脚走了进去,站在那里,视线顺着血的方向看去,在门的后面找到了一个带血的手印。

血印重重叠叠,应该是反复敲了很多下才留下的。天气潮s-hi,血几乎还没有干,最后那道痕迹顺着门板滑到了地上。

那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敲门了。

陈深踉跄着脚步在屋内走了几步路,转身看向四周,仿佛找不到出口的样子。

怎么会呢……

陈深眼睛里都是人影,身体里血液似乎不再流动,冷得几乎将他冻住。

门口好像站了很多人,影影绰绰,他们的嘴开开合合不知道在说什么,他们看着陈深的脸上充满了惊讶和恐惧。

陈深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可怕,他试图冷静下来,就像从前一样在刮骨削r_ou_的痛苦里带上轻松的面具,给自己另外一张脸。

可是他做不到,陈深忽然发现他失去了这种能力。

他想在眼前那些人里找到他想找的人,然而看了很多遍,最终发现,很多人里没有唐山海。扁头站在人群身后,被陈深的眼神扫过,打了个冷颤。那不像是陈深往常的样子,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些物品。

他置身在充满了血的地方,用手捂着胸口,觉得像突然被挖了一块,有冰冷的风不断灌进来,红色的血丝凝结在漆黑的瞳孔周围,骇人的眼光从毕忠良脸上划过,像是在审视着什么,空洞冷漠。

毕忠良突然惊了一下,这种目光他很久之前曾经见过,只有一次,而那次之后陈深不再握枪了。

陈深的视线终于转开,穿过窗户,落在对面的屋檐上,看着雨帘。

他听见脑袋里有人问,你很痛吗?

对。

你一直就很痛。

对。

但是为什么这次……我也会痛?

你感受得到?

唐山海早上的样子还在他脑海里,他完全不能想象为什么只是一小会就能从他身体里流出这么多血。

☆、第 30 章

-医院-

“轻点!”苏三省已经乱了阵脚,一手握着枪,一手推开了几个护士,“会不会做事!”

他信不过别人,自己轻手轻脚把唐山海放上床,跟着推床往手术室去,他知道唐山海并不清醒,却还是一再说话,“你怎么样了,我们到医院了,到了!”

唐山海还有点意识,头上医院顶上的灯一盏盏过去,眼前都是白色的人影,在听到推门声响起时忽然努力睁开眼,手抓着苏三省的枪柄,想起身的样子。

苏三省立马低下头去,托着他的后颈,“怎么了,想要什么?”

唐山海有些涣散的目光在他脸上略略停留,在听到声音后眼睛又往他身后扫去,“……陈……深……”

苏三省也顾不上心里的不舒服,只是安慰道“他一会就来,我们先做手术,好不好?”

唐山海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握着他的手紧了一下,“陈、陈深……”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陈深,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唐山海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其实已经有数了,手术做完,他能不能活下来也是未知数,更不要提孩子了。他不想就这样匆忙地和孩子、和陈深道别。

他想在进去前,再见一次陈深。

苏三省眼前有温热的液体模糊了视线,他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在一开始做那种事,唐山海今天这样有他一份手笔在里面。

他低着脖子转头擦过自己的肩膀,借机擦了眼泪,转头对唐山海温言“他马上就来的,先把手术做了,会没事的,好不好?”

唐山海微微张开的双唇没有一点血色,白得过分,他不肯放松力道躺下去,可他没有多少力气,最终还是无力地躺下去了。

主治医生赶来的时候,脚步快速脸上却没急躁,他着人将床推进了手术室,对着面前五六个面色不善的人道“我马上开始手术,请不要喧哗,以免在这里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苏三省看着唐山海消失在门后才醒了神,转头一把揪住医生的领口几乎要将他完全提起来,枪口将他的头抵得偏过去,“给我好好治,治不好的话,我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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