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丢人了!他恨恨拍了边上的石头一掌,忍着手心的痛自我反省。那人不知道是不是睡那儿很久了,若是很久……秦衣禁不住回想起自己方才的种种愚蠢行为,懊恼悔恨更重,觉得这次丢脸丢大发了,即使只有一个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依然有种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做了什么的荒诞感。

至此以后,秦衣每日都谨言慎行,也不敢再轻易做些什么愚蠢之事,仿佛如履薄冰,整个人安分了不少。同时他时刻关注着每一个看到的藏剑弟子,期冀能看到那日再看到过的青年,希望能在对方泄密之前为自己解释一番。

秦衣因身体原因需长时间呆在藏剑,在那丢人的事过了一月多后,他渐渐将此事刻意遗忘,开始期待藏剑山庄的赏梅大会。

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秦衣看着眼前成片的梅花,想家的情绪从未如此浓厚。如今这梅花都开了,却没一个从故乡来的人,告诉他故乡有什么改变。

究竟离开天策府多久了,又还要在这儿呆多久,一切都是如此茫然自失。

当叶渊踏进梅园的时候,秦衣正走到梅林中间,这是赏梅大会的前两天,来看梅的人几近于无;梅树丛丛叠叠,乱人视线,院墙边缘种着数丛墨竹。秦衣赏了会儿梅,心情越发沉重,往日里笑嘻嘻的脸紧绷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虽然独自惯了,只是一人在他乡又不太一样。景色、人、风情、吃食等等没有一样是熟悉的,又顾及形象问题不敢随意,整个人倒像是被关了起来——有一张无形的网,束缚着他的言语举止。秦衣越想越难受,直直往角落里走,刻意找了棵体型略粗壮的梅树,抬头望了望多云的天空,叹口气蹲下身,将自己缩成一团,挖了雪专心致志做雪人。

叶渊今日本是随意看看,梅园他来过无数次,里面的梅花品种及模样早已烂熟于心,然而慕名而来赏梅的人太多,各处都不得清静,他只好反其道而行之,来这处本该是最热闹但眼下却是最安静的地方静静神。

叶渊眼力极好,几个眼神腾挪间便发现了秦衣踩出来的那条脚印带,略作沉吟便踩着那脚印一路前行,覆盖了原先的痕迹。

随着距离的缩小,秦衣的身影映入眼中,叶渊脚步微滞,隐约觉得这背影有些眼熟。墨竹上的雪掉了几蓬下来,洒在对方脑袋上,背上。天地静籁,一方空间一方变幻。

叶渊静静看了片刻,一边回想着是在哪儿见过此人背影,一边听着对方絮絮叨叨在抱怨着什么,心神一动间,终于想起原来是那天那个打扰自己午睡的少年。他忍不住莞尔一笑,暗道一声少年人玩心深重又爱面子,还是快快离去,免又产生什么误会。

秦衣自顾自玩的投入,又没有丝毫警戒心,完全不知身后有过一个人。待他将雪人做好时,心中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这才急急忙忙回自己的院子,赶紧暖手去了。

叶渊后来再遇到秦衣,且为他寻找七秀神医时,心中的许多疑惑这才得到解答,只是仍觉得惊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让秦衣在某些地方仿若稚童?

日月如梭,弹指之间冬去春来,元宵将至,节日的喜庆冲破料峭,红灯高挂,人来人往间皆面带喜色。

秦衣在一旁看得羡慕不已,缩了缩肩膀酸溜溜对着身旁的人道:“渊少爷,你看这大唐最重要的节日要到了,我能回天策府一趟吗?”

叶渊淡淡瞥了他一眼,知他只是另一种方式的抱怨,便未有回答。秦衣也不介意,一个多月的相处够令他明白身旁之人不喜多言。

说来也是冥冥之中自有缘分,原先负责他们的藏剑弟子因有他事离开,再派来负责照顾他的人竟然就是叶渊。

当秦衣看到叶渊那张挂着淡笑的面容时,差点又因老毛病晕厥,整个人陷入不可自拔地尴尬窘迫中,还好随着两人的相处,秦衣这才坦然起来,其实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他这人别的没有,乐观尤其多。

此刻秦衣望着那些忙着张灯结彩的藏剑弟子,终于想起他已来到藏剑山庄四月有余,而算上之前暂居在七秀的时间,他离开天策府竟有半年了……从前因身体原因羞于出门,不是一个人发呆便是四处游逛,没想到,来了藏剑后身边倒反而有了个朋友。他不着痕迹看了看边上仿佛只会淡笑的叶渊,心中生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像一只蜜蜂绕着他转个不停,他赶不走又担忧那只蜜蜂突然发难叮他一口,不得已时时刻刻关注着对方,做着一些不安又徒劳的挣扎。

真叫人焦躁啊……

回忆到这里被切断,因为弥天大雪自黑夜中突然坠落,打的秦衣无法将从前事回想。

这个时间点下雪,无疑雪上加霜。秦衣心中最后那点希冀快速碎裂,看着速度堆积的雪花不发一语,面色沉重。这偌大的平原,无山无树,无冰川无河流,无月无星,除了他之外,除了冰与雪以外,再无一物。他甚至怀疑这只是他的一个噩梦之一,毕竟他总是做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梦,除了后来多了一个人,可惜那个人也走了。

眼前的触感如此真实,他忍不住伸出冰冷僵硬的手去接纷纷坠落的久未见过的雪,面色逐渐缓和。说起来,好像除那一年在藏剑看到过雪外,别的时候他都呆在四季如春的万花谷治病,倒也有四五年没见到过雪了呢。

没想到啊……他心中生出万千感慨,眸色复杂晦涩,侧低着头看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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