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弃顿了一下,“属下不敢妄言。”

“又是不敢啊…”

“主子恕…”

“恕罪恕罪,你绕来绕去就这么几句话。”他不耐地摆了摆手,“懒得与你计较,去吧。”

“…是。”

“没劲!”方槿对着这个木头属下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喃喃自语道:“你们都怕我,还是那个人有意思。”

想到冉小乐,隔着白纱的薄唇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 “遇到对手了啊。小乐,真是人如其名。”

竟然觉得百无聊赖的生活有了那么一丁点乐趣。

方槿理了理衣襟,朝着安置冉小安的暖阁走去。

“小弟弟,吃点吧,你看看这是什么糕,嗯,闻着真香,你不喜欢?”

冉小安已经饿得挥不动手臂,他勉强睁开眼睛,却还是只有那四个字,“我要哥哥…”

“你哥哥已经死了!”

翠竹见方槿进来,连忙跪了下去,“主子。”

方槿嗯了一声,拿过她手中的食盒,“你去吧。”

“是。”

方槿笑了笑,在冉小安床边坐了下来,兀自吃了一口桂花糕,这才看向趴在床上的小孩,“我方才说,你那个哥哥死了,你可听见了?”

“骗人。”

方槿又捻起一块桃酥,笑道:“他不要你了。”

“骗人。”

方槿既不解释,也不理会,继续说道:“他把你卖给我了,足够他日后吃香喝辣,再娶个漂亮娘子,总好过带着你这么个拖油瓶四处奔波不是?”

“骗人。”

“你怎知我在骗你?”

冉小安黝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方槿,“我要哥哥。”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冉小安又困又饿,实在是懒得理他,头往床边一歪,“幼稚。”

“你…”

真是近墨者黑。

方槿耐着性子,“我怎么幼稚了?”

“阁主。”十岁的小孩一脸怜悯地望着这个大他六岁的阁主,“您能不能别折腾了,要么就出去,要么就让我见哥哥。我饿得紧,没力气和您周旋。”

真是败给这兄弟俩了。

方槿恶狠狠地又咬了一口桃酥,冉小安嗤笑一声,“隔着纱布吃,不累啊?您莫不是毒吃多了,被毁容了?”

方槿手一僵,听听,连这泼皮无赖的口气都一模一样。

“我、乐、意。”

“随便你。”冉小安伸脚踢了踢方槿的腿,“那你快点吃,吃完把我哥叫来,我想他了。”

“你…”

方槿一言不发地将食盒里喷香扑鼻的点心吃个干净,冉小安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紧闭双目,一副老僧入定的状态。难为方槿吃了一肚子甜品,又撑又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嗯,似乎确实有点幼稚。

何止?回过劲来的方阁主发现自己简直就是有病,没事跟这个小屁孩较什么劲!

国色天香的方美人很不雅地打了一个饱嗝,运功让自己消化了一会儿,站起身来,用力戳了戳小孩的脑门,小安眯缝着眼睛,“干啥?”

方槿干咳了两声,“那个,看在你如此恳求的份上,本阁主就网开一面,赏你个脸。”

“行,谢谢您嘞,噎的话就喝点水,快去把我哥叫来吧。”

“我…”

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

方槿轻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方槿刚被弟弟气个半死,一进门便看见更不省心的哥哥正踩着椅子,把头往房梁上的麻绳里钻,“冉小乐,你做什么呢!”

“做什么?上吊啊!我的小安呢?都这会子了,他早就该起了!你的手下一个个都只会搪塞我!你说,你是不是把他给…给怎么着了!哇…我那苦命的小弟啊…”

方槿扶额转了一圈,他突然有点庆幸,好在小安的智商没有被这个蠢货传染。

他才懒得搭理这个假哭的泼妇,淡定地坐下喝了口茶,嗯,方才吃得太干,的确有些口渴。

“冉小乐,我数三下,你若不下来,就永远别想见到你那个乖弟弟!一…”

“我下我下!”冉小乐一溜烟就蹦了下来,抹了抹脸,嬉皮笑脸地拽起方槿的衣袖,“阿槿啊,小安呢?”

方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上好的白雪绸子蹭上了某人的鼻涕,差点就咬碎了一口细牙,不能杀人不能杀人不能杀人…

“没皮没脸!”

“嘁,脸才值几个钱呐?”冉小乐理直气壮,又嘿嘿一笑,晃了晃方槿的手臂,“阿槿啊,小安嘞?”

方槿深吸了一口气,嫌弃地扒拉下黏在衣服上的狗皮膏药,“你稍候片刻,我带你去。”

“不是,为啥还要稍候啊?”

方槿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道:“本来是立刻的,但你弄脏了我的衣裳,我要沐浴焚香才可。”

“那你就洗你的澡呗,找个人带我去不就得了?”

“你等不等?”方槿一个眼刀飞向了冉小乐,“再废话?”

“好,你厉害,我打不过你行了吧?”冉小乐一屁股坐下,扣了扣鼻孔,抖着腿说道:“那你快点啊,洁癖!”

“你…”方槿掸了掸衣袖,怒斥道:“给我老实在这呆着。”

方槿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点也不想杀了这个冒犯自己的混子。

谁知道?大概是因为太无趣了吧,才突然喜欢起了热闹。

方阁主活了十六年,那点零星的好脾气全浪费在这兄弟俩身上了。

冉小乐怀疑,方槿大概是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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