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个墓碑,我想同他讲,姆妈很想他。”

管家先生在开着繁盛小花儿宁静的花园里招待亮亮。亮亮喜欢鲜榨出来的葡萄汁:“好像酒哦。”

管家先生轻笑:“你想喝葡萄酒吗?”

亮亮叹气:“爸爸不让喝。”

他小口小口地喝酸甜的果汁。时间在馥郁的花香里柔软地放慢,又安详,又美好。

安安稳稳的。

就可以了。

管家先生微笑着看亮亮喝果汁,喝得脸上都是。

赵启平找了个安静地方给李熏然打电话。

“卷警官,嗯李警官,我有事情想找你。是的,所以我打电话打扰你,不好意思。你现在忙吗?”

……我听见了。李熏然拿着手机呲呲牙:“哦,不忙。什么事?”

赵启平很平静:“约个时间吧,好吧?真的很重要。”

李熏然正色:“好吧。我们约个时间。”

礼拜一赵副主任开了会,请了假,上了谭宗明的奔驰商务。赵启平难得穿了正装,西装革履,很有老派绅士的气质。谭宗明有非常多的话想跟他讲,可是不知道从哪里讲。老虎表,明公馆,青少年活动中心,那封信。几十年的故事,太长太长。

赵启平默默坐在车后面。早上谭宗明难得起得早,拿着条领带对着穿衣镜沉默。他上前帮他打领带,谭宗明苦笑:“讲不清楚怎么办。”

赵启平认真地打结:“那就不用讲。”

“我只是偶尔兴起,没想到翻来翻去翻到自己家了。”

赵启平打好领带,整理领子:“咱们的时间很长。你慢慢想,慢慢讲,我就慢慢听。”

谭宗明拥抱他:“谢谢。”

赵启平很快就明白谭宗明说“他们没法聊天”是什么意思。

两坛骨灰。

走的是民间殡葬渠道,从法国来的。标牌上没有中文名字,只有外文注音。两位的姓是”,赵启平看了一眼,安?

一位的生卒年份是1905-1971,另一位的生卒年份是1913-1983。谭宗明肃着脸,一个表情没有。赵启平却觉得他其实很激动,他不停地攥拳又张开。赵启平站在他身后,悄悄地牵起他的手。谭宗明握着赵启平纤长的手指,努力平复心情。

跟着来的法国人讲法语,秘书小姐在一边翻译。两位的遗愿是归葬家乡,但是不少客观原因导致现在才实现。谭宗明感谢法国的殡葬公司。翻译小姐打扮得很肃穆,一身黑。她事后对赵启平解释,她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看法国人的意思,虽然走的是民间殡葬渠道,操作的却是中国官方。

赵启平只是笑。

无论多少往事,无论往事里多少纠缠,总而言之,是回来了。

回来就好。

二重赋格 33

33 小赵医生曰:最可怕又最仁慈的是什么?时间。

按照行程谭宗明请法国护送人员吃饭,他们在酒店住一晚第二天返回法国。谭宗明一直一言不发,赵启平和几个法国人聊了聊。

这两坛骨灰的主人生前托请了律师事务所,遗愿是回归中国,但各种原因,一直没有实现。律师事务所每年支付寄存的墓园一笔看管费用。这么多年下去,当年的托请费用已经不够了。最近中国官方启动了一些政策,迎接“特殊”人员遗骸回家。

法国政府睁一眼闭一眼,同意走民间渠道。

这算是官方之间的默契。

这几个法国人已经送了好几位了,挺有经验的。其中有个高个子男人,三十来岁,典型高卢人长相,很健谈。他和赵启平聊得有些投机。这位先生有个中文名,叫“明天小”。

赵启平看着这名字真是百感聚集啥也说不出来。

明天小先生很宽容:“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名字在中国人看来一定很怪诞。你可以笑的。”

赵启平咳嗽一声:“对不起。”

明天小是个很英俊的男人,有一对善良的大眼睛:“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一句中文都不会还有个中文名。我的祖父当年是法租界的巡捕。嗯,也许这样讲会让你不开心。”

赵启平微笑:“这是历史,我们都知道。”

明天小点头:“我的祖父是巡捕,但是他不坏。当年他属于中层管理,帮过很多共产党。据说他其实也是共产党。但是到他去世,对租界里的事情几乎不讲。我父亲是他最小的孩子,出生在租界。祖父最好的中国友人帮我父亲起了个名字,叫‘明天’,说在中文里这代表希望。”

赵启平轻叹:“祖父们,都有很多的秘密。”

明天小抿抿嘴:“他们的岁月,我们无法想象。”

赵启平拍拍他的肩:“总之……谢谢。”

明天小挠挠头:“我想看看这里。一九四三年法租界撤掉,祖父回法国之后一直郁郁寡欢。他老人家去世啦,愿他安息,我正好替他看一看。”

谭宗明把一应事务都交接清楚,后勤处在墓园的办事人员打电话通知秘书小姐,一切准备好,随时可以下葬。

接下来,法方人员不再跟随。谭宗明和赵启平一人抱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减震盒坐车去墓园。谭宗明抱着减震盒轻声道:“你跟那个法国佬说什么呢。”

赵启平看他一眼,软绵绵地笑:“嗳。你吃醋。”

谭宗明把减震盒放在腿上,双手认真地扶着。赵启平一直不问他们都是谁。谭宗明觉得如果要解释,得找个好的时机。他要向赵启平郑重讲一个从头至尾的故事,结局有遗憾,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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