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济越说越怒,牙齿咬得咯咯响:

“你知不知道这十年里都发生了什么?外地来犯,守土的陆家军丝毫不加阻拦,把人通通放了过去,连一声报备都没和后方说!事后京城里派人来巡查,结果陆家驻地人去楼空,兵器银饷倒还在,这让后头的人怎么看?啊,私解国家军队,欺君叛国,这还算好听的,可就这项罪名,足够陆家满门抄斩二十次了!爹打死了都干不出这等混账事,就算他想,他也做不到一声令下,就把全体将士无声无息解散得让人再寻不着!别人都在骂爹如何如何,而我却明白,这般神通广大,行事出乎常理,除了我亲爱的弟弟你,还有谁来?!!”

陆漾瞪大眼睛,他这十年逃亡反击,还真不知道后方华初国内竟又发生了一次战争。陆家无人应战,这岂非和他上一次一样,要引得国君派人来问罪灭门了?

“现在……现在……”后果太过严重,陆漾心中微乱,语气便有些发抖,“咱们陆家军……”

“没有陆家军了!”陆济厉声道,“国君亲自拿朱笔,划去了陆家军从上至下所有的封号和建制!华初三十七年,陆家军从史册除名!”

陆漾眼前一黑。要是陆彻从画昙里出来,听闻这个消息,绝对会急火攻心气得晕过去。陆家上万将士从此再无归宿,又被国家除名,那么那么多人,怕是要恨他入骨了。

“还好还好,我早来一步,现在还不晚……”陆漾摇摇晃晃站起身,眉宇间一片阴沉,“我还有些手段,能让陛下改变主意,恢复……”

啪!

陆漾挨了一耳光。他不是闪不开,而是不敢闪,不想闪。

他抬眼看着陆济,他的大哥还和十年前差不多高,却瘦了好多,脸上每一条纹路都写着疲惫沧桑。他的袍子破烂不堪,佩剑也缺了口,腰间华美的装饰都失了踪影。另外,陆漾还看到,陆济高抬着头颅,神情高傲嚣张,和十年前无甚差别,可他的鬓角竟然添了白发,少年白头,可知他这十年过得有多辛酸辛苦。

这些年为陆家辛苦奔走的,不是备受宠爱、被寄予厚望的陆家少主,而是浮夸叛逆、讨将士不喜的陆家少爷。

“别忙着走,”陆济没陆漾高,但他的气势却压得陆漾抬不起头来,“先给我把话说完!”

陆漾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没什么好说的,都是……我的错。”

“你把他们带哪儿去了?”

“另一个空间,你知道的,不是凡人的手段……”

“你做的?”

“不,是我的……我的……”

“敌人?仇家?”陆济一阵见血,冷冷哼道,“不会是陆家人被拿去当了人质和砝码,然后被某人用来要挟你吧?”

陆漾无话可说,陆济混迹官场多年,猜这些阴谋算计能猜得比云棠那些高阶修者都准。

于是他脸上挨了第二个巴掌,同时还有陆济几近咆哮般的斥责:

“拖累家族,无能之辈!”

“……”

“要么你就老实安分,别去招惹你打不过的仇家;要么你就奋发图强,把那些敌人全部枭首倾灭,一人抗住所有风浪波涛。现在又是怎样?父亲,母亲,妹妹,千万将士,都被你一个人拖下水,承担十年的无妄之灾!要混江湖就要有两把刷子,要不然和家里断绝关系,一个人去作死,那也行。但像你这样,没能耐又要给家里添灾难的,个个都是渣滓!赖活着不如早死的渣滓!!!”

陆漾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从何辩解。

陆家是受了无妄之灾,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他没有去招惹难以匹敌的仇家,是贪狼自己找上门来的。

他也想让陆家好,想让陆家将士平平安安,开开心心,浮世安稳,但是他没有做到——没能做到。

非不愿也,实不能也。人力有时而穷,这话并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们……”陆漾的十指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好容易将语气平静下来,“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我去一趟皇宫,大哥,相信我,我现在还算有些能耐,一定能让国君陛下改变主意,我一定能让咱们陆家军恢复建制。十年前是什么样,十年后也会是什么样,一个人都不会死,一个人都不会脱队……真的,相信我。”

陆济盯着陆漾看了半天,眉峰拧在一起,忽的又抬起了手。

陆漾吓得闭上眼睛。陆济暴虐易怒,这十年来受的委屈辛苦,两个耳光肯定发泄不完,现在再来一个……便是再来十个,陆漾都得受着。

可他等了一会儿,想象中脸颊上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是下巴一紧,他睁开眼,看到陆济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将两个人的脑袋凑到了一起。

“小弟,”他听见陆济慢慢地、沉沉地说道,“十年了,你长大了,看,差不多比我都高了。成年的男人要一言九鼎,陆家的男人更要说到做到,‘相信’这两个字,很值钱。”

陆漾困难地点点头。

“你要我相信你,哼,你以为我这十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陆济松开手,大力摸了摸陆漾刚才被扇中的地方,接着缓缓向上,猛的一拍陆漾的脑袋,“我必须得相信你,我被迫得相信你,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

“所以我,真的很讨厌你啊。”

他收回手,最后触碰到陆漾的地方,是他的咽喉。陆济在那脆弱的部位虚虚划了一道,个中意味,不言而明。

但他最终并没有让那里溅血。在陆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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